老尚书颓然跌坐进椅子里,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。
他沙哑声音道:“……那些被选中的学生即便不提前拿到试题,他们也考得中,我等只是想为朝廷多择一些有用之才,陛下亲政后种种行径过于荒唐,都是因为身边小人太多,真正能辅佐劝谏他的人太少。”
谢逍却问:“谁是小人?尚书大人若是说我也罢,其他人似刘公与其子,皆是脚踏实地尽心为陛下办差、效忠陛下效忠朝廷之人,尚书大人何必以己度人?把拿捏那些学生收为己用说成为朝廷取士,不过是你们冠冕堂皇荒谬至极的藉词,为人臣子者收买凶徒当街刺驾,才真正是奸邪小人,不忠不义。”
“不!”对方提起声音激动为自己争辩,“老夫没有参与刺驾!老夫纵有再多不是也绝不会做这等大逆不道、猪狗不如之事!”
也许他说的是真的,但谢逍不意再听,吩咐身后亲兵:“拿下。”
这些人欺负辜负了他的陛下,通通该死。
傍晚时分,御案上堆成山的公文已不剩几本,晏惟初心头也松快了不少。
多亏谢逍帮他将这些奏本题本分门别类,分了轻重缓急,他批阅起来也方便。
下头来人跟他禀报谢逍正在外头做的事情,晏惟初没有抬眼,淡淡“嗯”了声。
无论表哥做什么都是为了他,他的默许便是为表哥撑腰。
谢逍一直到深夜才回来,晏惟初已经熄灯歇下了。
被身后贴上的温热身躯揽住,浅眠在等他的晏惟初覆住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,靠在他怀中没动,问:“今日抓了多少人?”
“七八个吧,”谢逍随意说道,“都是三品以上大员,陛下有得烦了。”
“我有什么好烦的,你都帮我解决了,我只用择人填补职缺便是。”
晏惟初说:“表哥,你这样带兵大张旗鼓地去围朝中大员的府邸,不合规矩,明日又要有人弹劾你这个皇后骄横跋扈了。”
“随他们,”谢逍全无所谓,“反正陛下会把弹劾的本子留中。”
这才是真正的有恃无恐。
晏惟初懒得说他,只问:“你是不是把太师府也围了?”
“我没动他,”谢逍道,“只让人先把他府邸围住。”
静了静,晏惟初小声说:“他是我启蒙先生,父皇驾崩后,我被摄政王他们软禁在这里,是他一直坚持来为我讲学,还带了另几位先生一起来,我那时以为他们都是来帮我的。”
谢逍安静地听,反手捏住他掌心,拇指腹缓缓摩挲上去。
晏惟初继续说着:“后来他们被摄政王贬的贬、流放的流放,章先生他也伤了腿留了个太师的虚衔被迫致仕。我能从这里出去,他大概也出了力吧,不然那夜那些文官不会来得那么快,一收到消息立刻就来这里迎我回宫。
“可惜我亲政后,没有如他们的愿,先就因万玄矩的事让他们对我失望,他们想要我对镇国公府开刀,我也没做,还又给了你一个世袭爵位,再后面我又是征商税,又是让人查地,还收拢了兵权,他们真正怕了,知道我不受控,做不了他们想要的明君,所以想换了我。”
晏惟初低沉嗓音里带了一点自嘲:“父皇当年将他留给我做辅政大臣,大概也没想到他就是那些人中的一员,还是为首的那个,连父皇也看走了眼,何况是我。”
谢逍问:“很失望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