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月桃李争春,春风温柔,阳光也温柔,两人沿着浅浅的小溪在开了桃花的后山散步,徐峻茂轻抚程芙手臂登上石阶,与她来到红檐凉亭,远眺怡人的春景。
有卖花姑娘路过,嗓音清脆甜美,徐峻茂喊住她,回首对程芙道:“稍等我一下。”
他轻提衣摆噔噔噔走下石阶,挑了一枝修剪欹疏,别有意境的桃花和茉莉手串,而后匆匆折回,目光始终望着蜿蜒石阶尽头的她。
“芙妹妹,给你。”
“没想到京师的火室如此普遍,这个季节已经有了茉莉手串。”程芙惊叹,转而又道,“一定不便宜,又戴不了两天,以后不许如此破费。”
“不是很贵,鲜花而已。”
他垂着眼为她戴上茉莉手串,纯白色的香花与她泛着粉的晶莹肌肤相映,也映着肌肤之下淡淡的蓝青色脉络,美到令人心颤。
程芙抬起腕子轻嗅,真好闻。
“芙妹妹。”
“嗯?”她慢慢仰脸直视他。
他望着她,眼睛里的光变得郑重,敛去了笑意和任何可能显得不够谨慎的情绪,轻轻问她:“你信不信我会永远待你好?”
她嗫嚅道:“我……信。”
“曾经我胸无大志,只想与你不分离。我背着你苦苦哀求爹娘,求他们将你许我为妾,哪怕要读书考取功名。”
“我本不在乎功名,但考中就能永远拥有你,那念书于我来说便是天底下顶顶重要之事。而你,得知将来要给我做妾,非但不介意还越来越粘我,那时我特别得意。”
想起他们的曾经,何尝不是没那么强硬的毅王与她,徐峻茂眸光微微湿润了,“直到发现你落进毅王手心,被他玷-污,我突然就开了窍,我觉得你不开心,你一点也不开心……”
芙妹妹怎甘心为妾呢?她只是没有更好的选择,只是怕拒绝他后再也没有人保护她,只是比起他……她更惧怕不拿她当人的大哥。
否则以她的美貌,仅需稍稍弯下脊梁骨,就不可能在毅王府是个通房丫头,一直无名无分,没过多久惨遭抛弃,可见有多不屑讨毅王欢心。
“芙妹妹。”他的声音微微发抖,“你……可还记得当初的誓言?”
程芙怔了怔,唇瓣轻轻翕张,没有否认,只是愣愣地伫立原地。
在徐峻茂的提醒下,三年前的回忆扑面涌来。
大少爷的身上好臭啊,酒臭味,汗臭味,趁徐峻茂不在,立刻黏上来,张开手臂拦住她去路,还狠狠捏了把她的臀,屈辱、疼痛,她第一次想杀人。
“好个没心肝的,你能伺候阿茂为何不能伺候我?”他笑呵呵揪住程芙的耳朵,用里一拧,“没个眼力见的小乞丐,再嚷嚷信不信给你耳朵揪下来。”
才刚及笄一天的她痛得呜呜哭,大声道:“我不是乞丐。”
“哈哈哈。”大少爷被她天真的反驳逗笑了,“你不是个锤子!这里谁不知道你和你娘都是臭乞丐?特别是你娘,吃我爹的用我爹的,还不肯给我爹做妾,下人给她脸面才称呼一声柳姨娘,其实她就是个屁。别以为我不知我爹根本没给你娘改册籍,你们娘俩就是来我家打秋风的臭乞丐。”
“我娘不是乞丐,她不是,是徐知县扣留了我们。”她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耳朵。
“还敢顶嘴,我今儿非弄死你不可。”
“救命——救命——”
“闭嘴啊臭丫头。”他死死捂住了程芙的嘴。
两名婆子听见动静探头望了望,程芙疯狂扭动四肢,隔空朝着她们的方向努力抓着,她们缩回头,离开了。
大少爷嘿嘿笑:“真带劲,这么点大的小东西,力气还不小。”
程芙奋力扑腾,面如金纸。
大少爷收回捂嘴的手,改掐住她双臂,继续辱骂:“你娘就是天底下最无耻的乞丐,勾引我爹又不肯服侍我爹,害我娘天天哭,幸好被老天爷收走了,却留下你这个小拖油瓶,天天在我家里蹭饭,爷不介意养你,可你不懂感恩,见到爷就跑,实在是没礼数。”
“我没有白吃饭,我每天都做工。”程芙凄厉喊道,“是你们,你们不给我回家,我要回家找我姨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