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次不用介绍,霍清源也知道东侧那就是记载中的紫极殿。此刻不是议事时分,广阔庭前一片空旷,只有日光在青石地上照出浅浅的水纹。
但在步道边苍白的树荫下,一名修士正在王庭卫士的陪同下走来,竟是个许久不见的老熟人。
“灵弦师兄?”
霍清源打点起笑脸,迎了上去,就当做没看到对方比自己还要虚假一点的客套架势。两人装模作样地寒暄了几句,绕开道路去一旁的清静角落说话,跟随他们的妖族也都礼貌地避远了些。
离开旁人的视线,灵弦呼了口气,也不端着正儿八经的表情了,眉毛耷拉了下来,一副苦夏般的恹恹神色。霍清源把扇子摇了摇,笑道:“要在别处碰见,少不得邀师兄去喝两杯,松快松快。”
“哪有功夫歇息。”灵弦萎靡道,“近来忙得把我当驴使,这不,一会还要往羽虚那边去。”
霍清源就当不知他和羽虚过去那点纠纷,也装作听不出这话是不是故意说给他听的,只道:“那还回来吃饭吗?”
灵弦:“……”
“忙归忙,能借此游览一番燕乡的景致也不错吧?”霍清源微笑,“比起多思多虑那时候,师兄看着是舒心了不少呢。”
灵弦困倦的眼皮掀了掀:“不及你啊小霍,日子也是过得有点太舒服了。”
面对正清游探头子阴森森瞟过来的一眼,霍清源丝毫不觉亏心,只当清风拂面。他扇子一合,放低了点声音:“难得来一趟,见到我们家大师兄没?”
灵弦有些懊恼道:“说是恰逢出外修行——不过这回公事在身,本不适合贸然拜访,何况听闻谢师兄仍在休养,不见外客,怎好为我破例。”
霍清源:“也是,也是。”
看到他那莫名挑衅的表情,灵弦忽然反应过来:“你不是来送信的?”
“嗨,这回还真不是公事。”霍清源灿烂道,“来做客嘛,多等一阵也不打紧。”
“……”灵弦脸色一黑,上下扫视他两眼,忽道:“听说在新宛那时候你忙着在战场上带孩子,直到人家走了都没见上一面,原来是真的啊。”
霍清源也笑不出来了:“你听谁说的?”
“灵徽述职的时候我也听了点。”灵弦答道。
霍清源:“……”
耽搁了这么一会,为他引路的妖族也没有什么不耐,仍是客气地将他一路护送到持静院,郑重其事地与院中一名年长的侍女交接,方才告辞。
院中主人都还没回来,霍清源倒是不敢造次,收起了他那些油嘴滑舌,老实起来。侍女将他引至厅堂,送上茶水,礼仪周全之外,又格外有些温柔的态度,并不因为他这么一个陌生修士来到王庭重地,就对他严防死守。
霍清源心知无论是先前陪同他的文书,还是持静院里这位侍女,对他这份和颜悦色,恐怕都不是出于什么王庭与仙门之间的新局势,单只是看在他家师兄的面子而已。
这让他多少松了口气。虽然他相信大师兄去到哪里都不会吃亏,但总想着这边诸多风俗不同,不知道他一个仙门剑修能不能待得舒心。如今看来,王庭妖族对大师兄颇多尊敬,似乎也不因族类之别而有什么隔阂。
放下了一桩心事,他又开始闲不住了,趁着独自等候的时候,在屋里踱起了步,就着那半开的窗屏朝外看。
若不是亲眼所见,他也很难相信长明放着寝宫不待,天天住在这座寻常的小院子里。要说毕竟位于王庭之中,此处雅致非常,以居所而言挑不出什么毛病,只没那么奢华的排场而已。他看了半天,不得不承认,估计大师兄也会更喜欢这样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