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局日坏,吾辈不可不竭力支持,做一分算一分,在一日撑一日。
〈致沈幼丹〉
收之欲其广,用之欲其慎。大抵有操守而无官气,多条理而少大言,本此四者以衡人,思过半矣。
〈致李黼堂〉
观人之道,以朴实廉介为质。有其质而更傅[37]以他长,斯为可贵;无其质,则长处亦不足恃。
〈复方子白〉
求才之道,须如白圭[38]之治生,如鹰隼之击物,不得不休;又如蚨之有母,雉之有媒[39],以类相求,以气相引,庶几得一而可及其余。
〈复李黼堂〉
凡沉疴[40]在身,而人力可以自为主持者,约有二端:一曰以志帅气[41],一曰以静制动。人之疲惫不振,由于气弱,而志之强者,气亦为之稍变。如贪早睡,则强起以兴之。无聊赖,则端坐以凝之。此以志帅气之说也。久病虚怯,则时时有一畏死之见,憧扰于胸中,即魂梦亦不甚安恬。须将生前之名,身后之事,与一切妄念铲除净尽,自然有一种恬淡意味,而寂定之余,真阳自生。此以静制动之法也。(启超按:此问疾书也,摄生要诀,尽人皆当服膺。)
〈复李雨亭〉
吾辈读书人,大约失之笨拙,即当自安于拙,而以勤补之,以慎出之,不可弄巧卖智,而所误更甚。
〈复宋子久〉
平日非至稳之兵,必不可轻用险着;平日非至正之道,必不可轻用奇谋。
〈复胡宫保〉
治军以勤字为先,实阅历而知其不可易。未有平日不早起,而临敌忽能早起者,未有平日不习劳,而临敌忽能习劳者,未有平日不忍饥耐寒,而临敌忽能忍饥耐寒者。吾辈当共习勤劳,先之以愧厉,继之以痛惩。
〈复宋子久〉
阅历世变,但觉除得人以外,无一事可恃。
〈复方子白〉
大抵世之所以弥乱者,第一在黑白混淆,第二在君子愈让小人愈妄。
〈复胡宫保〉
主气常静,客气常动。客气先盛而后衰,主气先微而后壮。故善用兵者,最喜为主,不喜为客。
〈复刘馨室、姚秋浦〉
专从危难之际,默察朴拙之人,则几矣。
〈复姚秋浦〉
信只不说假话耳,然却极难,吾辈当从此一字下手。今日说定之话,明日勿因小利害而变。
〈复李少荃〉
爱民乃行军第一义,须日日三令五申,视为性命根本之事,毋视为要结[42]粉饰之文。
〈复李少荃〉
词气宜和婉,意思宜肫诚,不可误认简傲为风骨。风骨者,内足自立、外无所求之谓,非傲慢之谓也。
〈复李少荃〉
养身之道,以君逸臣劳四字为要。省思虑,除烦恼,二者皆所以清心,君逸之谓也。行步常勤,筋骨常动,臣劳之谓也。
〈复李希庵〉
用兵之道,最重自立,不贵求人。驭将之道,最贵推诚,不贵权术。
〈复李少荃〉
吾辈位高望重,他人不敢指摘,惟当奉方寸[43]如严师,畏天理如刑罚,庶几刻刻敬惮。
〈复李希庵〉
凡办一事,必有许多艰难波折,吾辈总以诚心求之,虚心处之。心诚则志专而气足,千磨百折,而不改其常度,终有顺理成章之一日。心虚则不动客气,不挟私见,终可为人共亮[44]。
〈与程尚斋〉
大抵任事之人,断不能有誉而无毁,有恩而无怨。自修者,但求大闲[45]不逾,不可因讥议而馁沉毅之气。衡人者,但求一长可取,不可因微瑕而弃有用之材。苟于峣峣[46]者过事苛责,则庸庸者反得幸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