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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 想那么远（第3页）

台下一片啜泣。

周景明走上台，声音哽咽：“今天我们分的不只是钱，是尊严。是从今往后，我们可以抬头走路，可以对孩子说‘爸爸是个正经职业’的底气。”

话音未落，掌声如潮。

然而，喜庆之中仍有阴影。

就在分红次日，一辆黑色奥迪悄然驶入县城，停在县委招待所门口。车上下来两名男子，一胖一瘦，皆穿着笔挺西装，戴着墨镜。他们未登记入住，只在茶馆约见了几位本地干部模样的人，密谈近两小时。

有人认出胖子是自治区某厅级干部的侄子，曾参与多个矿业项目运作。

消息很快传到山上。

武阳紧张地问：“是不是又要动手？”

周景明却笑了：“不怕。他们越急，说明越怕我们扎根。”

果然，几天后便有传言流出：称“哈巴河合作社实际由周景明个人控制，名为集体，实为私营”，并暗示其“勾结媒体炒作，骗取政策红利”。

更有匿名举报信寄往纪检部门，指控周景明“虚报社员人数”“挪用专项资金”“非法持有枪支”等七项罪名。

风暴再起。

但这一次，周景明早有准备。

他召开紧急社员大会，公开所有账目、银行流水、设备采购清单，并邀请县审计局、工商联联合进驻核查。同时发布声明：欢迎社会各界监督，但保留追究诽谤者法律责任的权利。

更致命的一击来自内部??当初参与砸窗的三个蒙面人之一，在酒后吐露真相：他们是受一名姓王的包工头雇佣，而此人背后站着的，正是那位厅级亲戚。

证据确凿，舆论哗然。

《新疆法制报》以头版刊发调查报道：《谁在阻挠一个合法合作社的成长？》。文章直指某些权力阶层试图通过制造混乱、散布谣言的方式，为后续“接管”铺路。

压力之下，自治区纪委介入调查。一个月后通报：多名干部因涉嫌干预经济活动、泄露工作秘密被停职审查，相关亲属亦被约谈。

至此，暗流暂息。

年底，合作社被评为“全疆优秀乡镇企业”，周景明受邀参加自治区劳模表彰大会。当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走上领奖台时，全场肃然起敬。

有记者问他：“您最大的感受是什么？”

他望着台下，缓缓说道：“我不是英雄。我只是个不愿再躲着活的人。”

时光荏苒。

五年后，哈巴河矿区已建成现代化选矿厂，年产量突破三百公斤，累计纳税超两千万元。合作社发展为集勘探、开采、冶炼、销售于一体的综合性企业集团，旗下还创办了职业技术学校，专门培养少数民族青年成为地质技工。

而当年那片高山草甸，如今立起了一座纪念碑，碑文由陈国栋亲笔题写：

**献给所有在黑暗中寻找光明的人**

碑后埋着一块铜盒，里面封存着最初的那份《入社须知》残片、第一块金锭的模具，以及一封泛黄的信??那是周景明写给陈国栋的求助信原件。

每逢清明，社员们都会前来祭拜。不仅祭奠逝去的同伴，也祭奠那段不敢喘气的日子。

2008年，周景明退休。

临行前，他在交接仪式上将一枚刻有“1984”字样的铜钥匙交到新任理事长手中，说：“记住，矿会枯竭，机器会老，但规矩不能丢。只要人心不贪，路就不会歪。”

三年后，国家出台新政，全面清理“小金窑”，关闭非法矿点数千处。唯独哈巴河模式被列为典范，写入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研究报告。

又一个春天来临。

山坡上的野花开了，湖水解冻，冰裂声清脆悦耳。几个孩子在展览室外追逐嬉戏，指着那辆长江750摩托车问：“爷爷，这是真的骑过金矿的车吗？”

屋里，正在整理档案的周景明抬起头，笑了笑。

“是啊。”他说，“它驮过的，不止金子，还有我们那一代人的命和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