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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章 三脉齐进（第2页）

七日后，自治区政府正式发文：批准成立“哈巴河金矿联合开采合作社”，赋予其三年试点经营权，试行“集体所有、自主运营、政府监管、利益共享”模式。

消息传开那天，岳青山放了一挂五千响的鞭炮。金旺抱着账本哭成了泪人。武阳带着二十多个汉子冲上山顶，对着群山呐喊，声音在峡谷间久久回荡。

但周景明没笑。

他独自走进档案室，把所有往来公文按时间顺序归档，每一份都加盖骑缝章，并誊抄副本密封三份：一份存于县公证处，一份交由雷卫东保管，最后一份埋进了湖边那棵老榆树下。

他知道，合法身份是一张薄纸，随时可能被撕碎。唯有证据，能在未来某天为真相作证。

春天来得格外早。

冰雪消融之际，第一批基建队进山了。推土机轰鸣着开辟平台，水泥预制板运上了高原，电力公司架设专线，连邮局也在矿区设了临时代办点。

更令人意外的是，省地质学校主动送来十二名实习生，全是少数民族青年，最小的才十八岁。带队老师握着周景明的手说：“我们校长说了，宁可让学生摔几个跟头，也不能让他们错过这个时代。”

合作社开始招工。不限民族、不收介绍费、不搞裙带关系。报名者需通过安全培训、理论考试和实操考核三项测试，择优录用。

一个月内，一百八十七人参加选拔，最终录取六十九人。其中哈萨克族二十三人，维吾尔族十六人，蒙古族九人，其余为汉族和其他民族。

开工典礼那天，五星红旗冉冉升起。孩子们穿着统一发放的工作服列队宣誓，声音稚嫩却坚定。摄影记者拍下了这一幕，照片后来登上《人民日报》海外版，标题是：《边疆的新芽》。

生产步入正轨后，周景明推行“三公开”制度：财务公开、决策公开、收益公开。每月初召开社员大会，理事长述职，监事会对账，重大事项投票表决。哪怕更换一口水井的位置，也要过三分之二社员同意。

有人不解：“何必这么麻烦？你一声令下不就行了？”

“正因为我是带头人，才不能独断。”周景明说，“权力一旦脱缰，就会踩碎当初为之奋斗的一切。”

然而，平静之下暗流未息。

九月的一天夜里，值班人员发现矿区外围铁丝网被人剪开一道口子，两台测量仪器失踪。调取监控录像，拍到一辆无牌皮卡快速驶离，车内三人戴着帽子，看不清脸。

武阳带人追击四十公里，最终在一处废弃窑洞找到设备残骸??已被砸毁烧焦。

“这不是偷，是警告。”法律顾问看完现场照片后说，“有人不想让你这套‘透明模式’成功。”

周景明没报警，也没声张。他召集骨干开了个短会，然后做出一项决定：**向全社会直播选矿全过程。**

他们在跳汰机车间安装摄像头，信号接入县电视台公共频道，每天上午九点至下午五点实时播放。画面中，矿石如何破碎、水流如何分离、汞板如何回收细金，全都一览无余。

同时发布《公众监督邀请函》，欢迎媒体、学者、退休干部、学生家长前来参观考察，食宿由合作社承担。

此举震惊四方。

短短两周内，来自北京、上海、西安的七家媒体先后进驻报道。清华大学两名研究生甚至住进帐篷，撰写题为《透明化治理的基层实验》的学术论文。

更有意思的是，一些原本持怀疑态度的国企负责人也悄悄派人前来学习。有人感慨：“原来工人真能把账算明白，还能自己修电机。”

舆论压力之下，破坏行为戛然而止。

年底分红前夕，自治区审计厅派出联合检查组，对合作社全年运营情况进行全面审查。结果令人震惊：成本控制优于同类国企17%，安全事故率为零，职工满意度达98。6%。

报告呈交省委后，书记批示：“此乃真改革，非口号运动。”

腊月二十三，小年。

分红大会在新建的多功能厅举行。大厅中央摆着十张长桌，上面整齐码放着一百零三本鲜红的储蓄存折。每位社员按编号入场，签字领钱，全程录像。

当最后一个人接过存折时，礼堂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。许多人跪地叩首，朝着东方磕头??那是家乡的方向。

周景明走上台，手里拿着一个木盒。

“今天分的是钱。”他说，“但我还想发另一样东西。”

他打开盒子，取出一百多枚铜质徽章，正面刻着“1984?我们的矿”，背面是每个人的姓名缩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