盐矿溶洞深处的寒意裹着符咒焦味,在潮湿的岩壁间反复回荡。黑石坛稳稳立在溶洞中央,坛口刻满扭曲的幽冥符咒,妖异绿光顺着符文沟壑漫溢,在坛沿凝成细碎的光雾。姬别情就被吊在这黑石坛的正上方——洞顶两根粗壮的钟乳石上各拴着一截玄铁锁链,链身冰凉沉重,一端牢牢嵌进岩石肌理,另一端死死锁着他的手腕,铁环扣得极紧,边缘早嵌进皮肉,暗红的血顺着链缝往下渗,在链身积成深浅不一的血渍。
他的身体微垂,脚尖离坛口只隔一指宽的距离,再往下半分就能蹭到那泛着冷意的绿光。红色劲装被夜露浸得发沉,衣摆垂落时刚好扫过坛口的符咒,被洞风掀得轻轻晃荡,像一簇悬在鬼火上的血焰。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,浸湿了额前碎发,贴在苍白的脸颊上,可他下颌仍绷得极紧,目光穿透身前的绿光,死死钉在坛下的墨长风身上,哪怕身处绝境,眼底的锐光也没半分黯淡。
墨长风站在坛边,右手握紧一条玄铁锁链,链身更粗,末端还淬着层暗紫色的阴毒,攥在掌心,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紫色,手背青筋绷得像要裂开。他盯着姬别情悬在坛口的身影,嘴角勾起阴狠的笑,突然周身泛起黑紫色的阴劲,右臂肌肉猛地绷紧,那股淬毒的内力顺着手臂节节灌进锁链,手腕猛地向前一扬,那条灌注了阴劲的玄铁链瞬间绷直,链身泛着冷冽的幽光,如一条蓄势的黑蛇般破风窜出,径直刺向姬别情的左肩锁骨。
链尖刺破皮肉时没留半分缓冲,只听“噗嗤”一声闷响,玄铁链直接穿透骨血,从背后穿出,链身瞬间被鲜红的血裹住,顺着链节往下淌,滴落在坛口的符咒上,溅起“滋滋”的白烟,混着符咒的焦味,散发出刺鼻的铁锈气息。
剧痛瞬间席卷全身,姬别情的身体猛地一颤,被洞顶锁链吊着的手腕不由自主地收紧。他死死咬着牙,喉间溢出的闷哼被硬生生压成破碎的气音,额角青筋暴起,指腹因攥紧拳头而嵌进掌心,指甲缝里渗出血来。
墨长风单手拽着穿透锁骨的锁链往下拉,让姬别情的身体再沉半分,胸口离坛口的绿光只剩一掌距离——这条铁链成了最狠的刑具,将他牢牢“钉”在阵眼正上方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锁骨的伤口,疼得五脏六腑像在翻搅。
暗红的血沫从嘴角溢出,顺着下巴往下滴,刚好落在坛口的绿光里,瞬间被吞噬得无影无踪。姬别情垂眼看向锁骨处不断涌血的伤口,铁链与骨缝摩擦的刺痛让指尖发颤,却还是强撑着抬眼,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呃……还不……放人?”
墨长风看着姬别情,目光扫过那穿透锁骨的玄铁链——链身被血浸得发亮,暗红的血珠顺着链节往下滴,落在坛口符咒上溅起的白烟还没散,又被新的血珠覆盖。姬别情那身标志性的红劲装早已没了往日的鲜亮,胸口、肩头都浸着大片深色血渍,与坛口泛着的妖异绿光交映,倒真像幽冥教典籍里写的“献祭之魂”,天生该被噬魂阵吞噬。他不由得勾起唇角,冷笑里裹着毫不掩饰的狂妄,抬脚往脚边缩着的教徒踹去,靴底碾过对方的手背,疼得教徒闷哼一声,才慢悠悠开口:“把剩下的俘虏放了!别让他们在这儿碍眼。”
教徒哪敢耽搁,连滚带爬地往西侧囚室跑,铁栅“哗啦”作响的瞬间,幸存的老汉、还有两个矿工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——老汉的腿被之前的教徒打瘸了,走路一颠一颠的,两个矿工则紧紧扶着老汉,几人脸色都白得像纸,却不敢多停,拼了命地往溶洞入口跑。
溶洞顶端的钟乳石阴影里,白非人鬓边的银饰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轻轻晃,冰凉的石粉落在颈间,她却半点没察觉。指尖攥着的破邪符早已被捏得发皱,符纸边缘的金线都磨掉了些,指腹因用力而泛出青白,连指甲缝里都嵌进了符纸的纤维,刺得指尖发麻。她的目光死死黏在姬别情身上,看着那红劲装被血浸得越来越沉,看着他肩膀因铁链拉扯而微微颤抖,看着他苍白的脸上连唇色都褪尽,只余嘴角那点暗红的血沫——每一眼都像针扎在心上,让她忍不住往前倾了倾身,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短刀上,指腹抵着刀柄的纹路,几乎要拔出来冲下去。
“白首领!不可!”身后,一名影卫及时而隐蔽地伸手,极轻地拽了一下她的衣袖,声音压得极低,几乎要被洞穴中呜咽的风声掩盖,“姬台首尚未发出行动信号!此刻贸然现身,墨长风盛怒之下,必定会拿那些刚逃走的俘虏泄愤!甚至可能狗急跳墙,提前彻底启动噬魂阵,那一切就都完了!”
白非人的肩膀僵了僵,眼底的红意更浓,唇瓣被牙齿咬出一道浅痕,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。她当然知道——墨长风本就没打算留活口,放俘虏不过是想折磨姬别情,若此刻暴露,不仅那些刚刚获得一线生机的人会被立刻抓回,姬别情做的一切,承受的所有痛苦,都将付诸东流。她硬生生停下动作,指甲掐进掌心,疼得眼眶发涩,却还是深吸一口气,压下喉咙里的哽咽,目光仍紧盯着下方,等着那道关键的信号。
而悬在坛口的姬别情,喉间又涌上一股腥甜,他死死咬着牙将那股血气咽回去,舌尖瞬间漫开铁锈般的涩味,连带着牙根都发紧。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,滑过下颌时滴在锁骨的伤口上,激得他肩膀轻轻一颤——这颤抖本是疼出来的,却成了最好的掩护。他垂着眼,假装是疼得没力气抬头,连呼吸都刻意放得浅而缓,只悄悄动了动被铁链锁得发僵的右手。
手腕内侧的袖口下,藏着枚早就与白非人校准过的传音符。姬别情的指节贴着布料内侧,先是极轻地蜷了两下,停顿半息后又快速连蜷三下——每一下都只用了及其轻微的内力,像伤口痉挛时的本能反应,连缠绕手腕的铁链都没因此晃过半分。手腕被铁环磨得发木,每动一下指节,都牵扯着皮肉疼得发麻,可他连眉峰都没皱一下,只让额前的碎发垂下来,遮住眼底的清明。
墨长风正盯着俘虏消失的溶洞暗处,注意力全在“是否有人敢回头”上,压根没察觉姬别情这几乎看不见的小动作,甚至还抬手理了理黑袍的褶皱,眼底满是对“猎物”的轻蔑。
暗语刚传完,藏在袖口的传音符便泛起一丝极淡的金芒,快得像火星融进了坛口的绿光里,转瞬即逝。白非人凭着感应,瞬间捕捉到了那道微弱的信号——没有嘈杂的声响,只有一句带着姬别情气音的短句,清晰地传进她耳中:“带他们走,勿管我。”
白非人浑身猛地一震,攥着破邪符的手瞬间收紧,符纸直接被捏出几道裂痕,指甲几乎嵌进掌心肉里,疼得指尖发麻。她能透过传音符的余韵,感受到姬别情催动内力时的颤抖——那是强撑着的虚弱,是怕她犹豫而故意压着的决绝。她回头望了眼溶洞入口的方向,隐约能听见俘虏踉跄的脚步声,若此刻不走,等墨长风反应过来派人拦截,所有人都要陷在这满是阴毒的溶洞里。
“撤!”白非人不再犹豫,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,“你们先护送俘虏往鬼山城安全屋走,沿途用预警符标记路线,我在盐矿谷口接应,若半个时辰后我没到,不必等我,直接带他们走!”
影卫们满脸不甘,攥着刀的手都在抖,却也知道这是眼下唯一的选择,只能咬着牙点头,跟着白非人悄悄往后退。钟乳石的阴影越来越深,白非人每退一步,都忍不住往下方瞥——姬别情的红劲装在绿光里像一簇燃尽却不肯熄灭的火,锁骨处的血还在顺着铁链往下滴,可他的头始终没低,目光依旧直直地盯着墨长风,连一丝示弱的模样都没有。
直到退到溶洞侧道的拐角,再也看不见那抹红,白非人才深吸一口气,转身快步追上俘虏的身影。夜风吹过她的衣角,带着溶洞里的焦味,传音符里姬别情的气音还在耳边回响,她攥紧腰间的短刀,在心里默念:姬台首,你一定要撑住。
而溶洞中央,墨长风终于收回看俘虏的目光,转头看向姬别情,见对方脸色惨白如纸,红色劲装下的胸膛起伏得越来越急促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颤抖,却仍用那双冰刃似的眼睛盯着自己,心里的得意更甚。
墨长风慢悠悠抬起手,指尖摩挲着腰间挂着的青铜铃铛——那铃铛上刻满幽冥符咒,铃身还沾着之前练家子的血,轻轻一碰就发出“叮”的脆响,听得人头皮发麻。“你以为放了他们,你就能活?”他凑近了些,声音压得低低的,像在跟姬别情说悄悄话,眼底却满是残忍,“等月圆升到中天,噬魂阵吸够你的内力,你的魂魄会被阵眼撕成碎片,连这身红劲装,都会被阴火化成飞灰,连个念想都留不下。”
姬别情没接话,掌心还残留着催动传音符的微麻感,他能感觉到锁骨处的伤口越来越疼,内力正顺着铁链往阵眼流,可他不怕——白非人已带着人撤离,接下来,他要做的,就是拖着墨长风,哪怕拼尽最后一丝力气,也要毁了这噬魂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