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天下午,当她照常前往训练场边缘,准备更换补充常用药膏时,却意外地捕捉到了另一幅画面。
富冈义勇依旧在场地深处,进行着他日复一日、近乎苛刻的高强度训练。汗水浸透了他的队服,紧贴在精悍的背肌上,每一次挥刀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。
就在这时,一名负责场地维护的隐部队新人,抱着几根需要替换的沉重木桩踉跄走过。
许是因为水柱大人在场而过度紧张,脚下不慎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到,怀中抱着的木桩顿时失去平衡,朝着他的后背滚去!
“小心!”附近有人失声惊呼。
富冈义勇却仿佛背后生眼,头也未回,甚至连挥刀的节奏都未曾有丝毫紊乱。只是在木桩即将触及他羽织下摆的刹那,他握刀的手腕一抖,刀鞘的末端精准无比地点在了木桩边缘。
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
那根沉重的木桩被轻巧拨开,无力地滚了几圈后停下。
整个过程,行云流水,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,没有中断哪怕一次呼吸的韵律,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片飘落的树叶。
那名闯祸的隐部队新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,脸色惨白如纸,几乎是扑倒在地,连连鞠躬,语无伦次地道歉。
富冈义勇缓缓收住刀势,终于侧过头,目光冷淡地扫了那抖如筛糠的新人一眼。
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会迎来冰冷的斥责时,他却只是用那平无波澜的声音说:
“注意脚下。”
声音依旧缺乏温度,没有起伏,但……预想中的怒意与苛责,并未降临。
说完这四个字,他便转回头,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,继续他心无旁骛的训练。
这一幕,如同定格的画面,深深烙印在崇宫澪的眼底。
崇宫澪静静站在场边,手里握着药瓶,目光却牢牢锁在那个孤高的背影上。
心中某个困惑的节点,忽然被点亮了。
她明白了。
他排斥的,并非所有形式的“打扰”或“意外”。
他深恶痛绝的,是那些带有目的性、试图剖开他内心的目光和议论。
而对于无心的失误,或是职责内的互动,他其实保留着最基本的宽容。
流言像四面吹来的风,持续不断地刮过这座冰山。
冰山以更冷硬的外表应对,试图冻结一切窥探。
但在无人得见的深处,有些东西,或许正在悄然改变。
崇宫澪将新药膏的瓷瓶放在场边矮木桩上,压好“药膏已换”的纸条。
她直起身,再次望向那个在烈日下挥刀、仿佛与世隔绝的身影。
眼中的迷茫与歉疚渐渐沉淀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沉静而坚定的光。
流言固然会给他带来困扰与压力。
但或许,这无处不在的声音,也能像不间断的背景音,让他更清晰地意识到——
她始终在那里。
不曾因他的冰冷退缩,不曾因外界的喧嚣改变初衷,如同夜巡时那个沉默而执着的影子,如同此刻这瓶悄然更换、静待取用的药膏。
这场始于她单方面宣告的无声战役,已然进入了新的阶段。
而她,已经调整好了呼吸与步伐,准备去迎接这充满未知、却也暗藏机遇的……下一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