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枝界之光归言篇（第1页）

枝界的光，一向不受昼夜拘束。但当三祖再度从人间撕开一条缝隙回到这里时，巨树枝叶上仍旧泛着一种近似黄昏的颜色。

通天古树下，崇宫澪已经在那里了。她仍旧保持着人类的外表，看见烈崧那庞大的身影从裂隙中一步迈出，紧接着是提着医师箱的绮玄，以及撑着红伞、衣角一如既往整洁的律司。

“看来你们的‘探亲’行动很成功。”崇宫澪开口，声音平直，唯独在“探亲”二字上，舌尖轻轻一绕，裹进一丝无奈。

律司率先应声，伞尖在地面敲出一记清越的微音，收伞行礼一气呵成，“人间山水尚可，溪流清澈，空气中难得没有太多血腥味。”

烈崧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短促的气音，像是在思索该怎么组织语言，半晌才挠挠头，有些别扭地总结：“那小子……还行。”

绮玄的汇报则一如既往条理分明：“经现场观察，富冈义勇目前身心状态较之前有明显改善。自毁倾向指数下降，战斗专注度仍然保持在高水平，对特定个体——也就是你——的依恋值增加，但尚未发展成危险的依附。”

“简言之，他在你身边时更想活着，但没有把你当成‘活下去的唯一理由’，非常健康。”

崇宫澪听着他们三个人各自从风景、战力、精神病史三个完全不同的角度总结同一个人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先纠正谁。

她揉了揉额角，故作镇定地问：“你们到底是去看山水，还是去给他做体检？”

“观察包含多重维度。”绮玄诚实地回答，目光却带着一点揶揄，“不过从结果来看，他的反射弧……挺值得肯定。”

律司笑意浅浅，目光停在崇宫澪脸上，仿佛在欣赏一幅名画：“他确实是在你要摔倒的时候，第一时间把自己丢了出去。”

烈崧立刻点头，像是终于找到了能完全理解的表述：“比我还快。”

“这你倒不用强调。”律司顺手把他那句粗声粗气翻译得体，“姐，他在你面前的本能，比他自己嘴上承认的要早很多。”

崇宫澪的手指顿了一瞬，她原本以为只有自己会在事后不断回想那个瞬间，没想到在悬崖上躲着看戏的这三位，记得甚至比她更清楚。

“你们看得倒认真。”她垂下眼，轻声说，耳廓似乎泛起一丝只有自己知晓的微热。

“毕竟是你千年难遇的‘偏心样本’。”绮玄含笑，那笑容里有了点人性化的促狭。“不认真就浪费了。”

烈崧闷声接道：“而且……看见那小子把你往那边拽、自己挡在前面的时候，我心里舒服了一点。”

他顿了顿，像是在找合适的比喻，憋了半天，才补一句，“至少不是那种只会站在原地看的家伙。”

律司侧过脸，替他把后半句讲得更漂亮：“是。他的选择很直接——危险来的第一个心跳，他先把你拉过来，再去考虑其他。”

崇宫澪被他们三面包围式的“观察报告”怼得有些招架不住，只好把话题往理性的方向拐：“那你们看完之后，有没有觉得……哪里不放心？”

绮玄摇头：“作为你目前投入如此高注意力的人类对象，他的表现已经超过我最初的预期。唯一的可惜，大概是——”

她推了推眼镜，笑意变得有些坏心：“面对自己的情感时，反应有点慢。但以人类标准来看，这是常态。”

“你说他那句‘现在不行’？”律司轻笑，那笑声像羽毛掠过琴弦，“他大概还没意识到，这已经是他这个阶段能说出的最坦白的一句话了。”

烈崧有点不耐烦这些绕圈子的说法：“总之，我觉得他还行。不会随便丢下你，也不会看着你往前走就自己往后退。”他抬起头，评价难得一针见血，“如果你真的喜欢他，我不反对。”

这句“不反对”，从一个习惯用拳头解决问题的鬼祖嘴里说出来，分量比任何祝福都要重。

崇宫澪愣了一瞬，视线在烈崧粗糙的手背上滑过，那双曾经在无数战场上捣碎山河的拳头此刻老老实实地垂在身侧，似是不想在这件事上给她增加压力。

“……我没有让你们来替我‘批准’什么。”她低声说，却没有否认“喜欢”两个字。

“当然。”律司马上顺着她的自尊给台阶，“我们只是确认一下，将来若有一天你真的选择站在某个人类身边，我们要不要提前准备礼物。”

“礼物？”崇宫澪看向他，总觉得这两个字从律司嘴里出来绝对不会是简单东西。

“比如——婚礼。”律司不紧不慢地抛出这个词，像是谈论某场将来的雅集，“你也知道，我们寿命太长，不太擅长用‘一生一次’来衡量任何事。但如果有一件事，是你自己愿意当作‘一生一次’来对待的，那我们自然得提前打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