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枝界之光归言篇（第2页）

枝界仿佛静了一瞬。连流转的光晕都似乎放缓了速度。

烈崧显然被这个词砸得有些懵，眨了眨眼，消化片刻，随即一掌拍在自己厚实的胸膛上，发出沉闷的“咚”声：“烟花！归我！”

他眼中迸出熔岩般的亮光，仿佛已看到群山被点燃成巨型烛台的盛景。

崇宫澪下意识地皱眉：“我不太确定你定义的‘烟花’，与人间庆典用的，是同一种东西吗？”

“我可以控制规模。”烈崧严肃保证，像在陈述作战计划，“最多让几道山脊换个走势，添些湖泊当反光碟。”

“这已经算地形改造了。”律司扶额，却又忍不住笑，“不过，站在我们的角度，把山当烛台也不算过分。既然你负责烟花，那音乐就交给我吧。”

“又是什么……‘灭世镇魂曲’的变调？”崇宫澪感到熟悉的头痛开始萌芽。

“是只为那一日谱写的、独一无二的旋律。”律司纠正，神情是罕见的肃穆与专注，“人类的乐器我已经研究了不少，我会穷尽人鬼两界音律精华，作一曲出来。让每一个听到的生灵，直至魂飞魄散的那刻，都忘不了那天的调子。”

绮玄听着两人的分工，轻轻抿唇笑了一下：“那我做什么？按理说，从古至今，我主持的生死仪式也不算少。”

律司顺势看向她：“那就由你来做证婚人。你的嘴，哪怕只说一句‘我见证了’，这桩事就会变得非常有纪念性。”

烈崧插话：“你可别顺便给人家念遗嘱。”

“我会拟定专用文本。”绮玄许诺，眼神温柔却不容置疑，“确保每一个字，都符合‘喜庆’与‘永恒’的双重定义，绝不提及任何生理性终结词汇。”

崇宫澪听着他们俨然已成定局的分工讨论，从爆破规划到乐曲创作，再到证婚词起草，恍惚间觉得自己不再是冥海之主，而是某个被家族长辈团团围住、七嘴八舌规划婚嫁的寻常女子。荒谬感与一股陌生的暖流交织着涌上心头。

“你们……”她忍不住扶额，半是头疼，半是好笑，“会不会太早了？我还没打算——”

“我们知晓。”绮玄温声截断，语气却不容置疑，“你尚未决定。但对我们而言，用好几年来准备一件如此重大的事，恰是‘刚刚好’。”

“况且——”律司看着她，语气难得柔和下来，“对你来说，这是第一次真正为自己考虑的‘将来’。在这之前，你所有的选择，不是为了鬼族就是人类。哪怕是避世条约，也是为两边划下的边界。”

他稍稍顿了一顿，“这一次，如果你真的想为自己划下一条线，我们自然要站在那条线的另一端，替你守着。”

烈崧没那样细腻的措辞，只是重重点头，粗声粗气地加了一句：“总之，你要是有哪天觉得辛苦，回枝界说一声，我们陪你去砸场子。”他想了想，认真补充，“砸谁的还没想好，看情况。”

绮玄低笑：“也可以不砸。偶尔，你可以只是在累的时候回来坐坐。我们一起喝茶，听律司吹笛，看烈崧捏那种丑得很可爱的面人。我会在旁边更新一下你的体检数据，确保你在人类世界活得比他们都久。”

“听起来有点像养老院。”崇宫澪忍不住吐槽，心底却在那一刻软了一寸。她抬头看向通天古树，枝叶在光线里轻轻颤动，像是在附和他们的约定。

“好。”她最终还是低低地应了一声，语气不再逃避，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——烟花你来放，曲子你来写，证婚人你来做。你们谁提的，就谁负责。”

三人对视一眼，不约而同地露出心照不宣的笑。烈崧笑得最直白：“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，到时候别赖账。”

“你们也别在那之前，把人间炸出几个新火山。”崇宫澪反击一句，语气却不再是真正的责怪，更像是熟悉的旧日打趣。

枝界风声轻起，缠绕在巨树枝叶间，冥海深处的寒意被削薄了一层，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度。

那不是人间那种短暂的炉火，而是四个活得太久的存在，在无数次见证毁灭与重建之后，仍愿意为其中一个人，认真地规划起“将来”的模样。

在很久以后的某一日，当崇宫澪再次在人间回想起这一场枝界里的闲谈，她或许会突然意识到：

自己之所以敢向着那个名为“富冈义勇”的方向多迈一步，除了心底那点不愿承认的悸动外，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身后这三道影子——他们在高处替她撑着世界，让她可以少一点顾忌去做一次“只为自己活”的选择。

而在那之前，冥海仍旧无岸，鬼杀仍旧不断，人类与鬼族之间的棋局还远未落幕。

只是，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，棋盘的一角被点亮了一盏小小的灯，照亮一条从枝界通向人间的路，也照亮了走在路上的那个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