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刻意停顿了一下,然后一字一句地问道:
“你,是在等什么人吗?”
“……”
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。训练场上其他的声音都瞬间远去。
富冈义勇擦拭刀身的动作彻底停下,猛地抬起头看向炼狱杏寿郎。那一刻,炼狱清晰地看到,那双如同万年冰封的蓝色眼眸深处,有什么东西骤然碎裂了。
一丝被精准命中的慌乱和无处遁形的狼狈,如同冰层下的急流瞬间涌上,却又被他以极强的意志力狠狠压下。取而代之的是比以往更厚重的冰层,以及一种尖锐的、带着防御性的冷意。
他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,下颌线绷得紧紧的。握着刀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。
半晌,他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两个字,声音低沉沙哑,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、欲盖弥彰的力度:
“……没有。”
这两个字像两块冰冷的石头被他狠狠掷出。然而,配合着他这两日所有失常的细节,配合着他推开药膏时下意识的嫌弃,配合着他眼中无法完全掩饰的波澜,这声否认显得如此苍白无力,充满了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的虚弱感。
炼狱杏寿郎没有再追问。他只是静静地看了富冈义勇几秒,然后直起身,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了然和一丝促狭的笑容。
他“哦”了一声,声音恢复了往常的爽朗,仿佛刚才那尖锐的质问从未发生。
“没有就好!”他拍了拍富冈义勇的肩膀,力道不轻,“那就打起精神来!明天的任务可不能带着这种状态!”
说完,炼狱杏寿郎转身大步离开,留下富冈义勇一个人站在原地,沐浴在逐渐暗淡的夕阳光辉中。
富冈义勇缓缓低下头,看着手中寒光凛冽的日轮刀。刀身光滑如镜,映出他自己有些模糊、却紧绷异常的面容。他试图深呼吸,让冰冷的空气灌入肺叶,驱散心头那股莫名的焦躁与空落。
他告诉自己,他没有在等谁。
崇宫澪的离开,与他无关。
她的存在与否,不会影响他执行任务,不会影响他挥刀,更不会影响他的情绪。
他只是……不习惯。
不习惯训练场边缘那道安静的视线。
不习惯夜巡时身后那缕极淡的、带着药草清香的呼吸。
不习惯身体里那股悄然滋润、让他能持续保持在巅峰状态的“温养”突然中断。
仅仅是……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“空缺”罢了。
富冈义勇在心中反复强调着,试图用理智将这荒谬的依赖感压下去。
然而,那份因“缺席”而在他心湖深处掀起的、无声却汹涌的波澜,却远非这冰冷的自欺所能平息。
夜色渐浓,将他孤寂的身影缓缓吞没,而那名为“等待”的种子,已在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土中,悄然扎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