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浓稠如墨,无限列车翻覆后的荒野上,尘土尚未完全落定,如同刚刚平息了一场噩梦的余烬。
扭曲的钢铁残骸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,空气中混杂着血腥、硝烟与草药的气息。
炭治郎靠在一截冰凉的车厢外壳上,腹部的伤口刚刚被崇宫澪用绷带紧密地固定好,虽然依旧传来阵阵钝痛,但至少血已经止住。
他看着不远处正在低声安抚受惊孩童的祢豆子,又瞥了一眼瘫在地上、累得几乎失去意识的善逸,以及虽然满身尘土却仍不服输地帮忙清理着碎片的伊之助,心中那根紧绷的弦,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丝。
他们撑过来了,在炼狱先生如同太阳般的引领下……
就在这时——
“嗡……”
一种并非通过耳朵,而是直接作用于生命本源的震颤,毫无征兆地席卷了这片空间!
时间,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而冰冷的手粗暴地攥紧、定格!
前一秒还弥漫着劫后喘息与放松的破碎空间,瞬间变质。
此刻,空气变得粘稠如胶,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铅汞。气温以违反常理的速度骤降,呵出的气息瞬间凝成惨白的雾团,篝火的光芒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制,黯淡收缩。
地面、残骸、甚至空气中的微尘表面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起一层细密、晶莹的霜花,发出极其细微的“咔嚓”声。
声音消失了。
风止,虫噤,连伤者最微弱的呻吟都被彻底抹去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真空般的死寂。
崇宫澪正半跪在炭治郎身旁,刚刚为一位腿部骨折的乘客打好最后一个绷带结。她指间尚未收回的那枚银针,毫无征兆地开始了一阵极其高频、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剧烈颤栗!那不是风,不是震动,而是针体本身对某种恐怖能量场的共鸣与哀鸣!
她的动作骤然僵住。
不是视觉捕捉,也非听觉预警,而是一种更根源的、源于她血脉深处对生命能量与死亡威胁近乎本能的感知在疯狂尖啸!
一股冷硬、腥甜、仿佛由无数岁月血腥与纯粹战意淬炼而成的铁锈味,如同从地狱涌出的寒潮,蛮横地主宰了现场所有驳杂的气息!
这气息的“质量”与“密度”,与刚刚被斩杀的魇梦相比,有着云泥之别,是次元上的绝对差距!
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侧身,用自己纤弱的后背和手臂,护住了身旁那位因腿伤完全无法移动的重伤乘客,湛蓝色的眼眸锐利如针,瞬间锁定了气息的源头——
也就在这一刹那。
众人侧上方,一株在坠毁冲击中幸存的、枝桠扭曲怪异的枯树阴影中。
一道身影,以完全违背物理常识的姿态,如同没有实体的幽魂,倒悬着,从阴影最浓稠处,悠然垂落。
没有破空声,没有气流扰动,甚至没有一丝杀气泄露。仿佛他本就“生长”在那里,此刻只是自然地舒展身躯。
他轻巧地落地,赤足踩在布满霜晶与冰冷碎石的荒地上。足尖接触地面的瞬间,以他为中心,一圈无形的、冰冷的环形气浪无声炸开,将地面的尘土与细小碎石呈完美的圆环状均匀排开,自身却纤尘不染,仿佛立于无形的洁净王座之上。
残月微光吝啬地勾勒出他的轮廓,然后逐渐清晰。
赤裸的上身,肌肉线条流畅完美如希腊雕塑,却布满了深蓝色、复杂而邪异的刺青,纹路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隐隐流动,每一道线条都仿佛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与古老的诅咒。下身则是宽松的白色喇叭裤,赤足踏地,姿态随意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。
他的面容俊美近乎妖异,桃色的短发如同燃烧的火焰向上跃动,嘴角咧开一个弧度,那笑容里没有嘲弄,没有残忍,只有一种纯粹到令人心寒的、对战斗与强敌的愉悦与渴望。
而最令人灵魂冻结的,是那双眼睛。
金色的瞳孔,如同熔化的、滚烫的液态黄金,却又散发着冻结灵魂的极致冰冷。炽热与严寒这两种极端矛盾的特质在其中诡异而和谐地交融、翻滚。
瞳孔深处,如同最深邃的烙印,清晰地刻印着宣告绝对阶级、力量与恐怖的文字——
上弦·叁。
简简单单三个字,代表的却是立于亿万恶鬼顶点的、十二鬼月中位列第三席的传说级怪物!是比柱还更胜一筹的、人类剑士需要赌上性命乃至奇迹才能抗衡的天灾!
绝对的等级压制,纯粹的力量差距,如同万钧冰山轰然砸下,重重压在每个人的灵魂与□□之上!那是生命层次上的碾压,是掠食者对猎物天然的支配!
“咳……呃……”炭治郎感觉呼吸瞬间被剥夺,胸腔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,握着日轮刀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。
此刻,他引以为傲的嗅觉完全被那纯粹的邪恶与强大所淹没,只剩下生物面对天敌时最原始的恐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