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方才那一瞬,居然妄想说服他?
何其可笑。
骆应枢并未真要取她性命,就在她意识渐涣之际,他松开了手。
林景如踉跄跌坐,扶颈剧咳,每一次喘息都带着心底的颤栗。
此刻她心中既悔且恨——悔自己竟将希望寄托于此人身上,恨自己太过渺小,连触及权势核心都无力。
若有一日,她能站得足够高……
“看在今日之事你还算做的不错的份上,本世子不与你计较。”骆应枢以指节轻叩案面,语调恢复一贯的漫不经心,“回去罢。明日——本世子再陪你慢、慢、玩。”
林景如这才察觉马车早已停稳。
骆应枢已然撑额闭目,仿佛方才一切未曾发生。
她稳了稳仍发颤的呼吸,扯出一丝笑意,却未达眼底:
“多谢世子不杀之恩。”
——
林景如下车后,马车在原地静驻了片刻。
车外只余平安按剑而坐,目视前方,凝神观察着夜幕下的街巷。
车内,平淡正将画舫中骆应枢离去后的情形逐一道来。
“如此看来,”骆应枢慵懒地倚在软枕上,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,“本世子倒真没看走眼。”
言语间尽是对自己识人之明的满意。
他侧首看向平淡:“依你看,此人如何?”
平淡沉默片刻,眼前浮起那张在满堂华服中依旧沉静的脸,分明未露半分厉色,可字句间自有一股隐而不发的锋芒。
“非池中物。”他沉声道。
这四字评语让骆应枢讶异地直起身。
“你竟也会夸人?”他微微挑眉。
要知道,他麾下这群侍卫眼界个个高过天,尤其是平淡,仗着一身顶尖武艺,向来不将旁人放在眼里。
平淡垂眸不语。
一个寒门学子,面对满座权贵能不卑不亢已属难得,更难得的是,在不明世子用意的情况下,竟能迅速参透局势、顺势而为。
席间那番应对,若是换作他,在同样境地下未必能做得更周全。
唯有一点,为个风尘女子开罪陈家子弟,确如世子所言,太过莽撞。
“此人倒真有几分意思……你说,若想收为己用,能有几分把握?”
话刚出口,他又自行摇头,仿佛在告诫自己:“罢了。有趣归有趣,也仅止于此了。”
他向后靠去,合上双眼:
“回府。”
“是。”
马车缓缓驶动,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在寂静的街巷中格外清晰。
车内未再言语,唯余窗外流淌的夜色,将方才那一场暗涌深埋其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