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内烧着火,徐行之被粗暴丢在地上,白色里衣沾染不少黑色污渍,莹白指尖擦上不少灰,美如谪仙的首辅此刻狼狈不堪。
饶是徐行之再好的修养,也不免怒火中烧,这死太监真是无法无天,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潜入他的府邸将他堂而皇之劫走!
简直是奇耻大辱!
冻僵的身体渐渐回暖,徐行之软绵绵靠在掉皮的墙上,心里嫌弃的作呕。
真是有口难言!
火炉旁有一张太师椅,符近月撩开衣袍大咧咧坐下来,翘着二郎腿,手肘闲散搭在扶手上,眼睛微垂睨视他。
像看一个垃圾。
徐行之没骨头似的坐在地上,没了光鲜亮丽的华服竟也丝毫不影响他的谪仙气质,人靠衣装马靠鞍,这句俗语完全套不到他身上去。
不过符近月对美色不感兴趣,她自己长的也不差,自己还看不过来,分不出多余精力放在外人身上了。
火光噼里啪啦炸响,徐行之离的极近,好几次他都怀疑炸开的炭火渣子会掉在他脸上,冷是不冷了,就是心头那把火越烧越旺,常年含笑的眸子中跳跃出两簇火。
符近月对他要千刀万剐的眼神视而不见,现在她为刀俎,他为鱼肉,谁将谁千刀万剐犹未可知。
屋内空气沉闷,除了柴火破裂之声再无半点杂音,符近月懒的和他说话,至于徐行之,他有苦说不出,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,快要堆积成火山了,就等那临门一脚爆发出来,将眼前这个阉狗焚烧成渣。
嘴巴被人上了阀门,除了吱嘎咬牙之外什么也干不了。
君子报仇,十年不晚。死太监最好今天弄死他,若让他全须全尾回去,他定要…………
“吱嘎。”
木门开了条缝,寒风骤然灌进来,火焰摇曳,碳灰窸窸窣窣争先恐后吸附在徐行之身上,他猝不及防打了个寒颤。
徐行之呼吸堵在胸口,一时之间呼吸都变成了奢侈,向来一尘不染的首辅如今像条丧家之犬,头发上落了不少灰,颇有几分落难公子的味道。
很快进来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,他的后面跟着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。
一个黄豆眼,一个塌鼻子。
黄豆眼关上门,寒风被阻隔在外,摇曳晃荡的火光碳灰不再依附徐行之。
“哎呀公子,奴婢这厢有礼了。”
行完礼那双贼溜溜的眼神仔仔细细打量着徐行之,看起来颇为满意,不时点头,兰花指捏着手帕笑得花枝乱颤。
看徐行之的眼神毫不掩饰,那是看摇钱树的眼神!
徐行之心里一寒,一个诡异的想法冲到头顶。
“人怎么样?”符近月打断李氏的打量。
李氏回头,身上浓郁的脂粉味儿一阵阵包围住她,密不透风,符近月想到了现代潜水时的窒息感。
李氏笑道:“公子,这可是上等绝色,您找到我算是找对了人,保准给您一个好价钱。”
符近月声音低迷:“若不是家道中落,父母罹难,弟弟为了给家中姐姐凑一笔嫁妆,也不必央求我这做兄长的把他送进烟花之地。”
她叹气,一举一动都显得如此凄凉,一字一句充满了对这世道的贬斥。
李氏心中有数,凑近了些:“您放心,令弟花容昳丽,我那儿可是个好去处,绝不会让人吃了亏去。想来不日成为头牌,荣华富贵绫罗绸缎享之不尽。”
符近月:“希望妈妈悉心教导,不瞒你说,我这弟弟与寻常人不同,从小便展露了区别于男性之别,夜深人静时总是月下独舞,时常嘴边挂念羡慕小倌妓女。”
说到此,符近月难过极了,幽怨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得徐行之。
那双冒火的眼睛猝不及防灼了她一下,符近月收回视线,李氏斟酌说了个数。
符近月价都没还,爽快得很!
朝廷翻手为云,覆手为雨的首辅大人徐行之最终被三十两银子贱卖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