刺耳难听的嗓音响起:“听说皇上下令,命徐行之携东厂一半精锐前去边关迎护大梁太子。”
魏喜撩开袍子坐下,符近月斟茶,眼皮规规矩矩垂着:“皇上是想借此机会,一举砍掉东厂和徐行之一□□翼。”
宦官挡道,文臣懦弱,武将戍守边关,前朝遗留下太多弊病,当朝皇帝年纪尚幼,朝政大权旁落,急于收权。
可这又如何容易?且不说东厂暗中发展了多少年,根基深不可测。单就那徐行之,其人阴险歹毒,酷爱争权夺利,行事乖张狠厉,小皇帝搞这一出无疑在明晃晃昭告群臣,他要拿他开刀了。
以徐行之的性子,接下来小皇帝有的忙。
想到此,符近月脑海里浮现出一双总是笑吟吟的眼,说实话,她每次看到那双眼睛,总是双手发痒,那里面生长了许多她厌恶的根茎。
似要攀到她身上,扎根到她的血肉里,把她气血榨干净,徒留白骨一堆。
一只披着狐狸皮的狼。
内里有着嗜血的一面,隐藏的不深,或许是懒的隐藏,就那么直勾勾的,光明正大袒露在阳光低下。
魏喜接过符近月递来的茶,翘起兰花指拎着青瓷茶盖撇去浮沫,低头饮了一口:“你去向皇上请命,此次南下你也跟着去,莫让皇上认为咱们东厂是不做事的。调出一半精锐不是不能,就怕人死完了徐行之还全须全尾回京,届时什么脏锅烂灶全让东厂背了。”
在魏喜眼里,人命是最不值得考虑的,这个时代人命贱如草芥,东厂走到今天脚下早就堆满了白骨。
符近月指尖无意识敲击大腿处衣袍料子,屋里血腥味更甚,像掉进一个不透风的玻璃罩子,周围血雾弥漫,密不透风卷在每一个角落。
“是,义父。”
魏喜眯了眯眼:“这些年徐行之明里暗里让东厂折损不少,前阵子皇上派他去查姑苏官盐案,原本管事的是我一远方表弟,竟被他寻了个由头斩于剑下,实在可恨。探子来报,我那表弟连具全尸都没留下,化成了一滩恶臭血水!”
说到此,魏喜一掌落下,梨花桌子碎裂,桌上摆放的一干果脯点心茶水铺了一地。
符近月微微侧身避过那壶滚烫热茶溅起来的水滴,“义父息怒,当心身子。”
她想到了今天上朝时徐行之身旁的暗卫也如魏喜所说那般,顷刻之间化成血水,短短几息时间,白骨成灰。
魏喜:“月儿,你是为父最看重的一个孩子,也最争气,东厂交到你手里为父心甚安,此番南下你定要注意提防徐行之,必要时候。。。”
魏喜摊手,无声划过脖颈,符近月明白他的意思。
“孩儿知道,若无其他事孩儿先行告退。”
魏喜摆手,符近月退到门口关上门,外面的空气击退她身上浸染的血腥味,脑门历久弥新的污浊气散掉不少。
*
徐行之被人粗鲁扔在地上,李氏挥手,进来几个小厮,“给他沐浴更衣,换身亮眼的。”
说完甩手帕坐在椅子上,丫鬟恭恭敬敬给她捏肩。
刚抓起一把瓜子,窗户啪的一声,屋里多了两个黑衣人,手里的剑闪着森森寒光,走动间李氏惊慌失措的脸印在剑身上。
“快来人,有刺客!”
小丫鬟吓的花容失色,手下一个用力,李氏当即痛的皱眉,呵斥的话卡在喉咙。
影木看到自家大人那副狼狈样,向来面无表情的脸皲裂,但也只一瞬,劈开挡在面前的小厮,三步做两步拉起徐行之。
入手软绵,徐行之看他一眼影木立即反应过来,双指并拢飞速点了两下,徐行之命魂归来,终于有了实感。
头一次发现脚踏实地是如此美好的事。
“大人,属下来迟,请大人责罚。”影木单膝下跪,要不是临时有事禀报,甚至发现不了大人被人掳掠。
他和青鸢跟着蛛丝马迹耗费了好多心力才查到大人的下落,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大人竟让人掳到了青-楼这种腌臜地。
青鸢手起刀落屋里人气断绝,剑身淋淋鲜血,顾不上擦,立即请罪。
徐行之再次气结:“你们把人杀了我干什么?”
拍了拍身上的污渍,徐行之那张脸变幻莫测,说不上的憋屈。
青鸢:“大人赎罪,属下该死。”
影木:“大人赎罪,属下该死。”
地板上的血汇成溪流,分叉流淌到徐行之脚下,粘稠的触感加剧他心底的暴戾,但他也知,就算青鸢影木在,也逃脱不了被符近月羞辱的下场。
实在是那太监武功不扉,怪只怪技不如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