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给了她生命,却护不了她一世平安顺遂,眼睁睁看着亲身骨肉堕入地狱,堕入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。
何其可悲!
她连反抗的资格都不被赋予,手心手背都是肉,可终究人心是偏的,天平两端永远不可能平衡。
看热闹的人很多,愿意施以援手的寥寥无几,符近月一行四人驻足片刻便提腿离去。
回到客栈,符近月径直回房,徐行之说了几句话,半晌没人回应,侧头一看,身旁空空如也。
“……人呢?”
青鸢:“踏进大门就运轻功回房了。”
徐行之:“为何不提醒?”
青鸢一惊,说出内心所想:“属下以为您知道。”
徐行之抿唇,隔着长长的通道望向符近月那扇紧闭的门,眸子淡泊的笑意散了点儿。
“大人,最近东厂这边动静很是奇怪,平日那么嚣张跋扈一群人,这几天跟遭了瘟一样,除了吃饭时间之外,各个不见人影。属下怀疑他们在背着咱们搞小动作!”
徐行之盯着自己的手,“青鸢,你跟我多久了?”
青鸢:“九年。”
徐行之:“本大人的优点你是一点没有学到。”
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,他居然丝毫不知道,一个残暴的人御下若是不使用点特殊手段,能活这么久,还活的很滋润,放心把那张椅子交给自己带出来的人,无非只有那一种情况。
猝然被说蠢,青鸢半点不觉尴尬亦或是其他,在大人面前蠢是正常的。
徐行之要是知道青鸢的想法,八成会将他调去训练营脱层皮。
*
“翠翠,算娘求你了,要听嬷嬷的话,以后不用回家,就当……就当从未生在那个家罢。”
她说的断断续续,名唤翠翠的女孩心上蒙了一层碎冰,刺刺的疼,有些情感冷却下去。
“娘,您是怕我回去给家里蒙羞?”
教坊司是个什么地儿,十里八乡谁不知道?清清白白的闺女进去了哪能清清白白的回来?
街坊邻里唾沫星子都能将人活剐了去。
“你这丫头,娘是担心你被人戳脊梁骨。”
女人眼泪一擦,语气重了点。
“可是我被人戳脊梁骨不是你们造成的吗?是你们为了给兄长娶妻才将我卖到此地,为什么戳的是我而不是你们?”
“你这孩子怎么胡说八道,村里谁家儿郎娶妻没有妹子帮衬?家里就你兄长一个顶梁柱,你忍心看他绝后吗?”
翠翠哑口无言,想说反驳的话却又无从说起,在她极短的年岁里,身边情况就是如此。
可是她就是认为哪里不对劲,要她说却也说不上来。
从小被灌输的思想便是女子身贱,在家从父,出嫁从夫,为夫家开枝散叶,操持好家族。
“呸!忒不要脸,两个老不死的,教坊司就在前面,怕家里小子绝嗣你们怎么不去教坊司卖?”
一道冰凉的声音插-进来,朔月抱着佩刀,身姿笔挺,晚风猎猎,青色腰带与风共舞。
“竖子无礼,插手别人家务事小心遭雷劈。”女孩的爹指着朔月咒骂。
朔月不欲与此等愚昧盲目之人争论,直看向翠翠:“我且问你,是否愿意随我离开,从此和你这对敲骨吸髓的生身父母断绝关系?”
翠翠泪流满面,想到家中处境和自己即将陷入的深渊,她几乎是立即点头:“翠翠愿意,求您救我,翠翠不愿进教坊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