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错。”
谢玄点头,让随从再买一包。
墨阳付了钱接过沈芊橙递来的一包,面上不显,心中却十分讶异,自家郎君出身大族,对吃食一项挑剔,能得他一句不错已是难得,更不说还要一包。
谢玄看着沈芊橙忙碌的身影,问道,“你每日都在此处?”
沈芊橙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,垂眸道,“若没有意外,应当是。”
谢玄没有多问,拿着吃剩的半包栗子,正要离开时,瞥见那辆与众不同的小推车,他若有所思的多看了一眼。
。
糖炒栗子的生意渐渐在西市的这个角落站稳了脚跟,那独特的桂花焦糖香气,成了这条街上最鲜明的招牌。
午日阳光正好,沈芊橙刚送走一波客人,正低头亲历者锅沿边沾着的砂石,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清越冷淡的嗓音。
“今日的栗子,香味更加浓郁了。”
沈芊橙抬头,那位几乎日日准时报到的谢郎君又来了,每次都买一小包再离开,她都习惯了。
“谢郎君。”
女子微微颔首,利落的包好一小包栗子,“还是和往常一样吗?”
“是,多谢沈娘子。”
谢玄今日穿了身天青色的圆领袍,相较于平日的素色衣袍更衬得他面容清俊淡漠,眉宇间不经意露出的疲惫都被这抹清亮的颜色冲淡了不少。
沈芊橙接过墨阳给的铜钱,正将栗子递给谢玄的刹那——
“呼——”
一阵狂风迅猛地卷过街道,沈芊橙下意识抬起手臂,看向不远处的布庄。
果然,旁边那家布庄因为新店开张匆忙搭建的彩楼,因为这阵毫无预兆的疾风发出了令人牙酸的“嘎吱”声。
整座彩楼都剧烈的摇晃了起来,顶上的彩绸和竹木装饰仿佛下一刻就要分崩离析,砸落下来。
“哎呀!我的彩楼!”
布庄的王掌柜惊呼一声,胖胖的脸上早已没了血色。
沈芊橙皱眉,她今日来时变发现旁边布庄门前多了座彩楼,只是她初来乍到,有些话到底不好说,加上这彩楼只放一天,虽然建造上次了些,但若是一整天风和日丽倒也不会出什么问题,没成想。。。。。。
彩楼摇晃的频率越来越高,路人见了纷纷惊叫着跑开,生怕慢一步便被殃及。
“公子小心!”
墨阳一个箭步,挡在谢玄的身前,“公子,这里不安全,我先送您离开吧。”
谢玄没动,他眉头微蹙,身为大乾官员,怎么能抛下百姓,独自离开?
“诸位!还请离彩楼远些,避免楼塌被砸伤!”
当务之急是要解决问题,谢玄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那摇摇欲坠的彩楼,边疏散人群边让墨阳去寻坊间武侯和当初搭建的工匠来处理。
倏然,他听见一个冷静镇定的声音,清晰地穿透了嘈杂,“王掌柜,是西南角的地基短了,所以承重偏了。”
所有人一怔,随即看向声音的出处。
那位买炒栗子的沈小娘子,不知何时离开了她的摊车,往前走了几步,在那里默默打量着彩楼,清亮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标尺,在华丽的装饰上一掠而过,最终又落回到西南角,“王掌柜,你让人寻一块一寸厚的木板,垫在那短了的地基下便好了。”
沈芊橙的神色依旧平静无波,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。
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,王掌柜张大嘴,看了看沈芊橙又看了看“东倒西歪”的彩楼,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。
一个卖炒栗子的小娘子,会这个?
这可不是轮铁锅,看火候那么简单的!
路过的行人在一旁窃窃私语,都觉着这小娘子在信口胡说。
谢玄深邃的目光落在沈芊橙身上,他已经让墨阳去找人了,只要其他人不再往危险的地方去,剩下的他不会再多开口。
只是。。。。。。他早前只以为此女有力气,有巧思,却没想到她竟能一眼看穿这座彩楼缺失的关窍。
这需要的可不仅是毒辣的眼光还需要对工造极其深刻的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