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紫檀碎钿(第2页)

而这“方舟”,这“魂器”,这最后的生趣……毁了。

而他,口口声声说着要护她,说着愧疚,说着弥补,却连她最珍视的、视若生命的这最后一点“生趣”,都没能护住。他甚至……迟钝到直到此刻,在她以决绝的死志点醒他之后,才恍然明白,这破碎的琵琶,对她而言,究竟意味着什么。

一股前所未有的、尖锐的痛楚,如同最锋利的冰锥,狠狠刺入他的心脏,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,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。他猛地攥紧了那块刻着字的碎片,尖锐的木刺深深扎入掌心,鲜血瞬间涌出,濡湿了木质,将那两个字染得更加清晰,也更加刺眼。

他看着那抹刺目的红,看着掌中这片承载着沉重过往的碎片,看着地上那一堆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残骸……

他终于明白,他失去的,不仅仅是那个会弹琵琶的鱼阅微,也不仅仅是那个年少时的自己。

他失去的,是她对他最后的一点,可能存在的、微乎其微的念想。

暖阁内,晨曦终于完全驱散了最后一缕黑暗,金黄色的光芒毫无保留地倾泻进来,将室内照得一片通透,纤毫毕现。这光明,却照不亮角落里的阴影,也暖不透那彻骨的寒。

光芒清晰地照见了那个靠着墙壁,蜷缩着身体,将头深深埋入膝间,明黄色的龙袍裹挟着无助与卑微,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,却连一丝呜咽都无法发出的帝王。

和他手中,那片沾着血的、再也无法弥补的……碎梦。

他终于缓缓抬起头。

眼底是干涩的,流不出泪,只有一片被焚烧过的荒芜。目光掠过榻上依旧沉睡的鱼阅微,她苍白的面容在晨光中近乎透明,像一尊即将碎裂的琉璃美人。那截裹着纱布的手腕,刺眼地提醒着他昨夜发生的一切,以及更深层、更残酷的真相。

他曾以为,将她安置在身边,给予锦衣玉食,隔绝外界风雨,便是补偿,便是守护。他以为她那些尖刻的言语、冷漠的抗拒,不过是恨,是怨,是未能忘怀的家仇。

可是,

她早已不恨了。恨需要力气,需要还在意。而她,连恨的力气都已耗尽。

她失去的,是“生趣”。

是母亲指尖抚过琴弦的温柔,是父亲在廊下含笑倾听的赞许,是那个杏黄衣衫的少女对“云间鹤舞”的憧憬,是手指触碰丝弦时心底涌起的、纯粹的欢愉。

这些构成她生命底色、赋予存在以意义的“美”与“情”,早已在八年前那场政治风暴中被碾得粉碎。

这把琵琶,是最后的灰烬。而她,守着这捧灰烬,在宝月楼这□□棺材里,行尸走肉般过了八年。

他以为的“庇护”,不过是延长了这焚心蚀骨的凌迟。他送来的华服美食、珍玩古器,于她而言,与祭奠死人的供品何异?

“呵……”一声极轻、极哑的笑声从他喉间溢出,带着无尽的自嘲。

他撑着墙壁,试图站起,身形却踉跄了一下,险些栽倒。扶着冰冷的墙面,他慢慢直起身,龙袍皱褶,沾满尘灰,狼狈不堪。他走到那堆残骸前,再次蹲下,这一次,不再试图拼凑。

他只是看着。

目光一寸寸扫过那些裂痕,那些碎钿,那些断弦。像一场无声的告别,又像是一次迟来的审视。审视他自己的愚蠢,他的傲慢,他那被权力蒙蔽的、早已失去感知“生趣”能力的心。

他伸出手,不是去修复,而是极轻地、近乎虔诚地,拂去一片碎木上的尘埃。动作小心翼翼,仿佛怕惊扰了什么。

然后,他缓缓站起身,走向妆台。那里放着宫人备下的清水与巾帕。他浸湿帕子,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手上的血污与灰尘,动作缓慢而专注,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。冰冷的水刺|激着掌心的伤口,带来清晰的痛感,他却恍若未觉。

擦净手,他走到榻边,静静地凝视着鱼阅微的睡颜。许久,他俯下身,拾起滑落一旁的锦被,极其轻柔地为她掖好被角,指尖在她消瘦的肩头停留了一瞬,终究没有落下。

转身,他走向门口,步伐不再踉跄。

“高裕。”

他推开门的瞬间,声音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沉静,只是那沉静之下,是深不见底的疲惫与某种下定决心的冷硬。

一直守在门外,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高内侍立刻躬身近前:“大家。”

“将……”

他顿了顿,似在斟酌用词。

“将暖阁内那件旧物……所有残片,小心收敛,不得遗漏分毫。另,去将京中所有最好的斫琴师、镶嵌匠人,无论是否在籍,全部寻来,在……在朕的私库旁腾一间静室安置。”

高裕心中巨震,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,只垂首领命:“老奴遵旨。”

他敏锐地察觉到,陛下说的是“收敛”,而非“清理”,这是要比照旧物,再给阅微娘子重造一个念想?

李湛不再多言,抬步向外走去。玄色的身影融入廊下的晨光中,明明沐浴着光亮,却仿佛裹挟着更深的寒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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