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皆归于卿(第1页)

她独自一人,来到后院那株老海棠树下。暮春时节,海棠花早已凋谢,只剩下满树浓绿的叶子,在晚风中轻轻摇曳。她仰头望着,心中已有了决断。

夜色降临时,她让侍女去隔壁杜家,递了一张简单的字条。

片刻后,杜清臣的身影,再次出现在了墙头。他翻身而下,步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重。他看着她站在树下单薄而挺直的身影,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楚与无力感。他变卖家产凑出的那点聘礼,在此刻家族命运的巨变面前,显得如此可笑而微不足道。

“你……都知道了。”他走到她面前,声音沙哑。

鱼阅微转过身,脸上没有泪痕,只有平静,甚至带着释然的决绝。她看着杜清臣,看着这个与她争吵了小半生、灵魂却无比契合的青衫书生。

“杜清臣,南州路远,瘴疠横行。我父母年事已高,此一去,不知归期。”

她顿了顿,目光直视着他,没有丝毫闪躲,“你……可愿意,放弃这长安的翰林待诏之位,舍弃这或许将来的朱紫前程,做我鱼家的赘婿,随我们……一同前往南州赴任?”

赘婿!

这两个字,如同惊雷,炸响在杜清臣的耳边。在这个时代,赘婿地位低下,为世俗所轻。这意味着他将放弃自己的一切身份、前程,依附于妻家,承受无数异样的目光与嘲笑。

然而,杜清臣在短暂的震惊之后,看着鱼阅微那双清澈而勇敢的、带着孤注一掷般期待的眼眸,心中涌起的,却不是屈辱,而是汹涌澎湃的暖流与狂喜。

他忽然笑了起来,那笑容如同拨云见日,带着无比的轻松,甚至还有几分如释重负的狡黠。他上前一步,靠得极近,近得能看清她眼中自己的倒影。

“阅微……”他唤着她的名字,声音里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愉悦与感慨,“我们……当真是心有灵犀。”

他在她疑惑的目光中,从怀中取出一个薄薄的、却显然精心准备的信封,递到她手中。

鱼阅微接过,打开。里面并非银票地契,而是两封墨迹犹新的信。一封,是他写给远在江南父母的家书,上面清晰地写明了自己欲求娶鱼氏阅微为妻,并因岳父外放之故,可能需远行相伴,恳请父母谅解。言辞恳切,心意坚决。另一封,则是一份简单的礼单,上面罗列着他变卖所有家产凑出的聘礼明细,数量不多,却品类郑重,显然费尽心思。

“聘礼……我早已备好。”杜清臣看着她,目光温柔而坚定,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从容,“给爹娘的信,也已即将发出。我知你与鱼世伯、夫人,绝非在意这些虚礼之人,但这是我杜清臣的心意,亦是我的承诺。”

他顿了顿,望向南方那未知的、充满艰险的方向,语气里没有半分畏惧,反而带着向往:“长安虽好,非我久恋之乡。朱紫权位,亦非我平生之志。你知我,我所求者,不过是与你一同,看遍这大唐的山水,听尽天下的妙音,将诗书曲乐,融入骨血。有没有今日之事,有没有你鱼阅微,这长安的樊笼,我迟早都是要离开的。如今,不过是恰好,与你们同行,与我所爱之人同行。”

“所以,”他重新看向她,笑容清朗,如同月下初雪,“不是赘婿。是夫君,是与你鱼阅微,携手共赴南州,无论风雨,此生不离的夫君。”

鱼阅微握着那两封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信笺,看着他眼中毫无阴霾的真诚与决然,看着他早已默默准备好的一切,泪水,终于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。但这一次,不是悲伤,不是委屈,而是巨大的、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感动与幸福。

然而,感动归感动,那点属于鱼阅微的执拗却冒了出来。她抬起泪眼,故意板起脸,哼道:

“谁说不是赘婿?明明是我先开的口,自然是我鱼家招你入门!聘礼……那明明是你的嫁妆!”

杜清臣见她这般模样,心下更是爱极,却也不肯在这“名分”上轻易让步,故意逗她:

“哦?鱼小娘子此言差矣。婚姻大事,岂同儿戏?自然是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三书六礼,明媒正娶。哪有女方主动‘招婿’之理?传将出去,岂不让人笑话鱼世伯家教?”

“你!”

鱼阅微气结,跺脚道,“此一时彼一时!非常之时,行非常之事!我爹娘都已应允,你……你怎的还这般迂腐!赘婿又如何?我鱼家定不会亏待于你!”

杜清臣心中软成一片,却强忍着笑意,继续“据理力争”:

“非是迂腐,乃是恪守礼法人伦。再者,若依你之言,行赘婿之礼,将来……咳,总之于礼不合,于情……亦恐非长久之计。”

他本想说“将来孩儿姓氏”,话到嘴边,觉得此刻提及太过唐突孟浪,硬生生转了口,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悄悄泛红。

“长久?”

鱼阅微捕捉到他瞬间的窘迫和那未竟之语,心头莫名一甜,却不肯就此认输。她语气忽然一转,带着几分行走山河后历练出的洒脱,目光清亮地望着他。

“杜清臣,你且说说,是守着长安这方寸之地、朱紫虚名长久,还是跟着我鱼家,游历南疆,看那诗中未曾描摹的十万大山,听那琵琶未能尽诉的僰人古歌长久?是困在翰林院那四四方方的天地里,对着陈旧卷宗长久,还是与你心意相通之人,并肩行于天地之间,将万里山河、异域风情都融入你的诗篇,我的琴音长久?”

她向前逼近一步,仰头直视着他有些怔忡的眼睛,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如同玉石相叩,敲在他的心弦上:“到底是那些虚名礼法重要,还是眼前的……人,重要?是那未曾影子的‘香火’紧要,还是此刻站在你面前,问你要一个答案的鱼阅微紧要?”

这一连串的问话,如同带着山风的清冽,瞬间冲垮了杜清臣刻意构筑的“道理”壁垒。他被问得心头剧震,望着她因激动而愈发明亮的眼眸,那里面映着初升的星子和他的倒影,更盛着一种超越世俗、源自广阔天地的勇气与坦荡。他张了张嘴,竟一时语塞。

鱼阅微看着他哑口无言的模样,眼底掠过一丝狡黠。她忽然又上前一步,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变得呼吸可闻。她仰着头,清亮的眸子在渐浓的夜色中闪烁着大胆的光芒,轻声命令道:

“你……你稍蹲下来些。”

杜清臣完全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弄懵了,思绪还沉浸在她方才那番关于“长久”与“紧要”的诘问之中,以为她还有什么更惊人的道理要说,下意识地依言微微屈膝,俯低了身子,将自己的视线与她齐平。

然而,下一刻,发生了令他心神俱震,足以铭记三生三世的事情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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