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长陵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明白这次躲不过了。
紫宸殿内,武元姝坐在榻边,眉间那一笔锋利压得极低。昭宁一被放到殿中,就本能地想往她怀里扑。
她刚迈出一步,就被武元姝抬手挡住:“站住。”
昭宁愣住,她还是第一次被娘亲用这种语气喊“站住”。
顾长陵跪在一旁,头垂得很低:“臣无可推诿。”
“你当然无可推诿。”武元姝看也不看他,“你是她阿父。她往哪儿跑,都是奔着你。”
昭宁张了张嘴,欲言又止。她想说“是我自己跑的”,可看见娘亲脸色不对,只好缩回去。
武元姝目光落在女儿身上:“昭宁,你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?”
昭宁想了想,小声道:“我自己出宫。”
“还不够。”武元姝道,“你让宫女和内侍跟着你一起犯错。你到了营门,让禁军为难。你到了北营,让你阿父为难。”
她平静地一条一条数:“你以为自己只是想去看阿父。旁人眼里就是公主出宫,直奔军营。你是储君,不是普通小姑娘。你做什么,都是一桩事。”
昭宁听着听着,眼圈红了。她确实没想那么多,她只是觉得,宫门很高,营门也很高。阿父站在里面,自己站在外头。她不走过去,阿父就总是“在外头”。
她看着娘亲,声音发抖:“我……不想让阿父总是在外头。我想看他。”
武元姝的手指微微一顿。
那一瞬,她的怒意被捅破了一条小缝,里面是她自己曾经不肯承认的东西:不想他总在外头,不想他总去雪地、不想他总离开。
她压了压眼尾,把那一点软意重新压回去:“你想看他。但你不能不要命。”
她顿了顿,淡淡道:“罚你禁足紫宸殿一月,不得出宫门一步。”
昭宁张了张嘴,想求情。一个月对一个五岁的小孩来说,已经是很久很久的概念。
她下意识抬头看阿父。顾长陵在一旁开口了:“陛下——”
武元姝眼刀一斜:“你也想求情?”
顾长陵咬了咬牙:“臣以为殿下确实犯错,罚无可避。只是……禁足一月,是否……”
“你想说,太重?”她冷笑,“她敢跑出宫门,跑到营门。你觉得这一月重?”
顾长陵沉默。他知道,这罚并不算重。真正重的,是她心里的那道线:公主可以被宠爱,但绝不能被放任到“跑出宫门去牵军政”。
昭宁小声道:“娘亲,我…知错了。”
“知道了,下次还犯么?”武元姝问。
她迟疑了一瞬:“不犯。”
“那就关一月。”武元姝道,“你若三日就忘了,你阿父也要跟着挨骂。”
顾长陵本可以在这里再帮她说一句“减几日”。
但他最后还是闭了嘴。他宁愿她牢牢记住这一回,也不愿将来有人在边境,拿“当年储君闯北营”的旧事做文章。
他叩头:“臣请陛下,罚臣随殿下一起禁足。”
武元姝眯起眼:“你说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