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为何先降?!”
雨声仿佛在那一瞬间被劈开。
“臣欲死战,陛下为何先降?”
这一声,撞上城墙,又被风刮回来,回荡在潼川的夜色里,仿佛一道生生撕裂死寂的雷。
城头的守军全都僵住了。
“他疯了……”有人喃喃,“这话——这话怎敢喊出口……”
“顾将军……”
“若被陛下听见——”
“就该听见。”
没人发现,是谁在城头低声说了这一句。
宣武殿的殿门半掩,帷幕被风吹得猎猎作响。
武元姝站在殿中央,外袍湿了一半,乌发贴在肩颈,背影却稳得像一柄插在城中的剑。
投降诏已经发出。敌军营中的探子,大概此刻正拿着那封诏去回禀他们的主帅。
——他们会以为她动摇了。
——会以为她愿意“罢兵求和”。
然后,他们会放松,迟疑,进退之间,露出破绽。
这一切,都是她算好的。
她只需要等——
等外阵的镇北军从背后掣杀,等北面偏师在黎明前咬开敌营尾门,等顾长陵杀回城中,与她内外夹击。
她写那道诏的时候,指尖落在“求和”二字上,顿了一瞬。
——她向来不求和。
——她只求胜。
“陛下。”太监低声禀报,“敌营那边已有动静,似是在收缩外阵。侦骑回报,北面营门半闭,似有使者之备。”
“嗯。”她淡淡一应,“再等等。”
她不看外头的雨,只看殿中铺开的军图。顷刻间,帷幕一角被风猛地掀起。
远处,有一个撕裂风雨的声音,隐约传来。
“——臣欲死战!”
“陛下为何先降?!”
武元姝的手指,在军图上猛地一顿。她抬头,睫影在烛火下颤了一瞬。
“谁在城下喧哗?”
“好像是……”内侍屏住呼吸,“……顾将军。”
她垂在身侧的手,缓缓收紧。良久,才淡淡开口:“开城门。”
“把他给朕押进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