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十七岁时敢在先帝前说“天下只需一人镇四境”的公主。
那个十九岁登基、二十岁亲征、二十一岁在潼川城头写求和诏的皇帝。
她从不拿旁人填坑,真要赌命,她只会先把自己丢进去。
“将军——”一个副将咬牙,“那军中——”
“军中由你等坐镇。按我先前布的防线守好粮道。”顾长陵利落地拔下缰绳,翻身上马,“押粮的人、路线都定好了,若有异动,你们守阵,不退。”
北面偏师此刻也正按他先前的部署,从两处山缝悄悄往敌营后侧逼近,只等城中一声动静。
“若有军令追查,就说——”
他垂眸,手指一紧:“就说我顾长陵——擅离前线,弃军入城,应斩。”
话落,他一夹马腹。战马长嘶,破雨而出。
潼川城下,夜更深了,雨却丝毫没有歇的意思。
敌军营火被风吹得东倒西歪,城头的火把也在风口摇晃。
顾长陵策马直奔城门,城墙上很快有人看见这一骑,箭头齐齐转向。
“来者何人?!”
“潼川行营都督顾长陵——”
战马在城下急勒,溅起一片泥水。顾长陵抬起长枪,一枪重重戳在泥地中,整个人在雨幕中仰声喝道:
“潼川行营都督顾长陵——请开城门!”
城头一片哗然。
“顾将军?!”
“他怎么在城下?不是在外阵——”
“守门的听着!”顾长陵仰头,声音压过风雨,“陛下在城中,军枢在宣武殿!”
“我要入城见陛下!”
“将军——”城头守将急得发抖,“军令有云,非陛下旨意不得开城门——”
“军令?”顾长陵冷笑一声,抬枪指天,“好一个军令!”
“若今日不问此诏,将来何谈军令?”
他抬声:“开门!”
上头还在犹豫,下头已经有人慌了:
“不能开!敌军还在外——若是假冒——”
“那是顾将军的马!”有人认出来,“还有他那杆枪!”
“管他真不真——”守将狠狠咬牙,“陛下下过令,城门不开一个口!”
“再喊,再喊也不能——”
他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因为城下那人,在这一刻压着雨声,喊出了整座潼川都能听见的一句——
“——臣欲死战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