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司渊离开,锦瑟有些虚脱般的靠在墙壁上,身体上似乎还保留着他手掌的力量,让她觉得被他触碰过的地方有些发热。
回去的马车上,锦瑟艰难的开口,“宴会,我一定要去吗?”
沧元只当她是因为紧张,柔声安慰道:“别怕,我会一直陪着你,你什么都不用担心。”
听到沧元的回答,锦瑟轻轻地低下了头。
很快,中秋宴会那一日便到了,云赏阁早在前几日就将做好的衣服送到了王府,看来,司渊果真将尺寸记了下来,锦瑟试穿了一下,很合身。
倚兰苑的院中,一盒上好的胭脂正被苏云柔拿在手中把玩,把玩了半晌,才站起身对周嬷嬷说道:“走吧。”
她早就知道今年中秋宫宴,她不能出席,她不能像柳昭月一样,撒泼哭闹,她甚至主动对沧元说:“妹妹初次入宫,王爷一定多加照拂才是,妾身也会帮助妹妹,教她些宫中礼仪。”
她的端庄得体换来一句“有劳王妃”,是了,她要的从不是王爷的心,只要她的地位牢不可破。
但是,她也不介意那个愚蠢的柳昭月闹出几分动静,自从柳昭月跑到风澜院闹过那么一次之后,竟破天荒地安静了几日。
后来,她也见到了那个女子,才明白柳昭月为何如此,那是一个能让身边其他人黯然失色的女子,那样的绝色,甚至能让人打消与她一较搞下的心思。
但,并不代表生不出其他心思。今日一早,柳昭月就巴巴地跑过来,给了她一盒胭脂,说是如今在盛京女子中最是流行,既然她不能入宫赴宴,便想送给那女子,但她被王爷禁了足,不得靠近风澜院,是以只能通过王妃了。
回想起柳昭月那毫不掩饰地急切面容,苏云柔忍不住轻笑,罢了,既然她如此迫不及待,她便成全了她。
到了风澜院,王爷不在,墨兰和墨雨已伺候锦瑟穿戴完成,饶是苏云柔曾见过锦瑟几次,仍是被惊的倒吸一口冷气。
天水青色的软绸搭配月白的浮光锦,似汇集了月华与春水之光彩,修身的剪裁勾勒出她纤细的仙韵身姿,裙身上青鸾振翅的暗纹,在行动间翩翩若飞,仿佛真有神鸟依附,只是淡扫蛾眉,唇点樱粉,便足以让她摄人心魂。
而她这一身华丽庄重的朝服和满头珠翠,此刻显得如此沉重可笑,她原本竟想通过这身代表地位的朝服提醒对方不要越阶。
但失态仅仅只有一瞬,苏云柔再望向锦瑟时,脸上的笑已经无可挑剔,她走近锦瑟,柔声道:“美则美矣,只是素了些,妹妹今日进宫面圣,代表的是王府的颜面,这是柳侧妃托我送给妹妹的,如今盛京城最时兴的桃花脂,我来帮妹妹添妆吧。”
锦瑟低声道谢,任由苏云柔蘸取了那散发着馥郁花香的胭脂,细致地在她的脸颊和鼻尖处晕染开来。
锦瑟一直默不作声,她闻得出胭脂的异样,但她什么也没说,连皮肤上传来的细微的刺痒感也都忽视掉。
“真美。”苏云柔忍不住赞叹道。
确实太美了,像是染上了霞光的露珠,苏云柔眼中闪过一丝苦涩,她竟沦落到要用这种手段来稳固地位了吗?不!耍手段的不是她,是柳昭月,她只是,推波助澜罢了,她将来是要执掌后宫的,一味妇人之仁只会害了她自己!
苏云柔几息之内便调整好了心绪,又嘱咐了锦瑟几句,才带着一众丫鬟离开。
月光如水,倾泄在皇城的片片琉璃瓦上,靖王府的马车已行至皇城门口。
一路上都低头默不作声地锦瑟,突然抬起头,瞬间便对上了沧元的双目,“王爷。”锦瑟低声道,“我的脸发痒。”
沧元立马探身向前,果见锦瑟原本白皙的脸颊上,此时竟起了一层红疹!
“你的脸……”沧元停住不语,转而对着马车外面吩咐道,“墨青,停车。”
墨青将车停在远离皇城门的地方,免得影响其他马车进出,车厢内,沧元将马车内备用的小药箱拿出来,取出一个白瓷的小瓶,递给锦瑟,“这是玉露膏,止痒的。”
锦瑟接过说了句“多谢王爷”,但并不着急往脸上涂抹。
沧元心下了然,柔声问道:“你可是不愿意参加这宴会?”
锦瑟抬起头,目光里有些不知所措,仿佛有这样的心思是极不应该的,但踌躇之后,还是轻轻点了点头,交叠在膝上的双手手指再次纠缠成沧元熟悉的样子。
沧元不由自主地抬起手,想要碰触锦瑟一片红疹的脸颊,却在将碰未碰时倏地停住了手,收回到自己的膝头缓缓收拢,锦瑟那无意中流露出的无助又惶恐的样子,总是让他的心莫名地揪痛,“你可是怕?”
锦瑟垂下头,她不知是不是怕,那日司渊的低语又回想在耳边,他说“中秋之时,宴会上见”,她直觉会发生什么事情,但是,她不想看到沧元受到伤害。
司渊说,沧元曾给自己的身体灌入神力,是她晕倒的那晚吗?若是如此,司渊更不会轻易放过沧元。
她,不愿看到司渊伤害沧元。
但她瞬间被自己的想法吓到,从她记事以来,便长在司渊的身边,承受着司渊对自己滔天的恨意,她不懂为何,却不得不承受,她从来没有过什么想法。
直到今天,她第一次感受到一个属于自己的独立的想法,从心底滋生出来,原本只是一个漂浮的念头,在她的注视下,渐渐变成不容忽视的强大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