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了?”他问,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。
洛施之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。那双眼睛很深,像冬日的海,表面平静,底下却藏着汹涌的、她看不懂的暗流。
她最终只是摇了摇头:“没什么。”
然后低下头,继续吃她的吐司。
顾胤廷没有再追问。他只是站在那里,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吃着早餐,晨光在她发梢跳跃,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。
这个画面很安宁,很温暖。
与窗外那个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洗牌的城市,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的、坚不可摧的屏障。
上午十点,顾胤廷准时出现在缙云科技顶层办公室。
陈叔已经等在门口,见他进来,递上一份最新的简报。
“少爷,宋家的后续处理基本完成。资产清算由法院指定的管理人接手,相关涉案人员已被控制。宋妍今早六点乘航班离境,目的地是温哥华,我们的人确认她已登机。”
顾胤廷接过简报,快速浏览。纸页上的文字冰冷而客观,记录着一个家族的彻底消亡。
“宋亚伦的表弟那边呢?”他问。
“昨晚在试图离境时被拦下了。”陈叔语气平静,“他手里那些不干净的生意,足够他在里面待一辈子。那些针对洛小姐的‘计划’,也一并交代了。”
顾胤廷眼神冷了冷,但很快恢复平静。
他放下简报,走到落地窗前。从这个高度看出去,津港的城市天际线尽收眼底。那些高耸的写字楼里,不知有多少人正在为宋家的倒塌而欢欣鼓舞,又有多少人正在为填补宋家留下的权力真空而蠢蠢欲动。
商场如战场,从来都是这般残酷。
“家里那边有什么话吗?”他问。
“先生刚才来过电话。”陈叔顿了顿,“他说,这次的事,处理得干净。”
干净。
这个词从父亲口中说出来,已经是最高的评价。
顾胤廷没有接话,只是看着窗外。许久,他才开口,声音很轻:
“告诉父亲,我明白。”
他明白什么?
明白顾家的生存之道,明白继承人的责任,明白在这个圈层里,仁慈是奢侈品,果断才是必需品。
也明白,有些底线,不容触碰。
洛施之就是他的底线。
这天傍晚,洛施之结束评审会的准备,从杂志社出来时,天色已经暗了。
初冬的风带着凛冽的寒意,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,伸手去摸围巾——却摸了个空。早上出门太急,忘带了。
就在这时,一辆深蓝色的奔驰迈巴赫悄无声息地停在她面前。
车窗降下,顾胤廷坐在驾驶座上,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。
“上车。”他说。
洛施之愣了一下,拉开车门坐进去。车内暖气开得很足,瞬间驱散了外面的寒意。
“你怎么来了?”她问。
“接你下班。”顾胤廷语气自然,仿佛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。
车子汇入晚高峰的车流。车厢里很安静,只有低沉的引擎声和空调送风的轻响。
洛施之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城市风景,忽然开口:“宋家的事……我听社里的人在议论。”
顾胤廷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紧了紧,但语气依然平静:“议论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