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山如黛,偶有水鸟惊起,翅膀掠过水面,荡开一圈圈涟漪。河水在船舷外浩浩荡荡铺开,这般景象比书中描绘的更加辽阔。
只是书中只道行船逍遥,却没提这颠簸滋味实在不好受。
“娘子……”青骊刚虚弱地吐出两个字,脸色骤变,猛地捂住嘴,跌跌撞撞冲到船舷边,对着河水干呕起来。
傅茵自己也头晕目眩,强忍着跟过去,轻轻拍着她的背。
等青骊稍微好些,她搀着脚步虚浮的人回到甲板坐下,周围或坐或卧着不少同船旅人。
一个穿着利落短打的女子看了她们几眼,嘴角一咧,从随身的小布包里摸出两片东西递过来。
“两个小娘子是头回出门吧。”那女子问。
是两片厚厚的的老姜,傅茵犹豫了一瞬,接过那东西。
“给你和你妹妹闻闻,能好受点。”
傅茵道了谢,将一片姜给青骊,自己也拿起一片放在鼻下。辛辣的气息直冲鼻腔,确实让混沌的脑袋清醒了几分。
旁边还有一对依偎着的年轻恋人,那姑娘见傅茵脸色好些了,好奇问:“娘子这是要去哪儿?”
虽是寻常搭讪,但傅茵也知道出门在外不能全无保留,于是她留了个心眼,只说:“去江南一带投亲。”
“江南啊,”那小伙子接话:“那可有点远,我们到下一个大码头就下了。”
旁边一个瘦瘦的中年男人啃着干粮,闻言用力嚼着饼子:“可不是嘛,远得很,坐这一趟船足足花了我三百文。”
傅茵一愣,脱口而出:“我花了一两。”
那中年男人一噎。年轻恋人惊讶:“几人的份?”
傅茵默默举起一根手指。
短打女子噗嗤一声笑出来,肩膀抖了抖:“妹子,你被人当肥羊宰了。”
登船时,她心中焦急,只盼快点离开躲避追查,船家报出一两银子,她眼皮都没眨就掏了钱。
此刻明白过来,傅茵咬牙。
扭头去找那收钱的船家,恰好那人正从旁经过,接触到那喷火的视线,船家脚步一顿,随即若无其事扭开头。
傅茵气得一拍大腿:“岂有此理,下回我一定问清楚价钱!”
没想到,“下回”来得如此之快。
船行了一段,在一个小渡口停靠,有客上下,那对年轻恋人下了船,中年男人吃完饼睡着了,短打女子有事去了别的地方。
青骊蔫蔫地靠着她,脸色依旧苍白。
正欲将那姜片再给青骊闻一闻,身旁木板作响,傅茵转头,是个挎着木箱的货郎朝她们走来。
“两位娘子可是晕船了,小的这里有上好的顺风丸,专治晕船恶心,吃一颗保管神清气爽。”货郎打开木箱,露出里面几个小瓷瓶。
书里似乎有这种晕船药的记载,傅茵心中一动,伸头往木箱里看:“多少钱?”
“五文一颗,童叟无欺。”
五文确实不贵,但她一想到今晨那番丢脸事迹,默了默。为了不再当冤大头,她学着船上看来的样子试图讲价:“四文。”
货郎捂着心口难受,犹豫片刻,才勉为其难地答应:“看小娘子面善,四文就四文吧,记住啊,等夜里歇息前再用,效果最好。”
傅茵说要三颗,他取出三颗用油纸包着的褐色药丸。
傅茵接过药丸,还是有些怀疑:“你没骗我吧?”
货郎立刻指天画地:“哪能呢,娘子长得这么美,而且一看就是聪明人,我怎会骗你。”
傅茵盯着他,狐疑:“可你一直在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