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毕竟将自己的幼妹伤成这样,他未曾将人杀了还抬来医馆,也算理智了。”
许擢青看着脚边昏睡的人,能够理解他的激进:“陵游,等会叫商叔把他挪到塌边,再给他换身衣服。你今日受惊了,快回去歇息吧。我去后院看看那个凶手。”
“好嘞,东家。”
安排妥前院诸事,许擢青提剑往后院去。
后院灯火通明,那个男人躺在角落的木板上。他浑身已经被粗略清理,上半身缠满了绷带。但鼻青脸肿,伤口纵横交错,依旧触目惊心。
许擢青走进细察伤口,正如她所料,此人伤势可怖,但并未伤及脏腑根本。应是失血过多,脉象虚弱如丝,陵游这才如此焦急。
她目光停在对方异常弯曲的双腿上,伸手在膝盖处摸了摸,眉头微蹙。
布料触感软塌,少了些应有的骨头。
她转头看向收拾药箱的决明:“这是被人生剜了髌骨下的软骨?”
决明点头道:“是,双膝都被剜了软骨,连经脉也被挑断。届时衙门判了斩首,对他来说倒是解脱。”
许擢青咋舌,方栩下手果然狠绝。
被剜了软骨,又断了经脉,即使接上双腿皮肉,用再好的生肌散,此人也绝不可能站起来。在阴暗牢狱中拖着残躯苟活,确实生不如死。
“决明,我说,你做。”许擢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,实在没力气再动手了。
“先对齐胫骨,再用夹板固定……对,要绑紧一些……”
她声音越来越低,眼皮沉重如山。说着说着,便昏昏沉沉眯上眼,睡了过去。
*
翌日清晨,许擢青被一阵喧闹吵醒。睁开眼,已然天光大亮。
她起身下榻,身上除了双臂酸疼,并无其他不适。想必是决明她们见她沉睡,将她搬回了内室。
没白培养这几个小家伙,许擢青甚是欣慰。
只是这份欣慰没持续多久,待她披衣进了前院,便荡然无存了。
方栩与陵游、决明三人缠斗在一起。
他的佩剑还在许擢青手中,此刻仅凭一根随手折来的树枝,身形灵巧,辗转腾挪。虽未下死手,但招式凌厉,掌间劲风逼得陵游和决明左支右绌,节节败退。
“住手。”
许擢青冷喝一声,银光闪过,一枚飞镖从两方之间破空而去,深深钉入墙缝,入石三分。
她不容置疑道:“决明,你去看给善堂带的东西是否收拾完毕。陵游,你回屋煎药,崔大人的药今日要按时送去。”
陵游不甘地瞪了眼方栩,闷闷退下。
方栩见状也停了手。经过一夜休整,他眼中已恢复了清明,只是依旧绷着俊脸,一身肃气。他抱臂看向许擢青,皱着眉。
许擢青走上前,递出长剑,神色平静道:“相信方公子经过昨日一遭,已冷静下来。应当不会被仇恨冲昏头脑,蒙蔽双眼,对无辜之人舞妄用刀剑。”
长剑近在咫尺,横亘于两人之间,方栩眼神动了动。他沉默片刻,忽然抱拳躬身,双手奉上一根黄澄澄的金条。
“昨日是在下鲁莽失态,惊扰了医馆众人,特此赔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