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决明满腹疑问地看着自己,许擢青叹气。
旁人或许能三言两语搪塞过去,但决明年岁虽小,却心思玲珑。
许擢青知道瞒不过她,便将善堂发生的事挑着讲了些。略去了贼人的凶狠与人多势众,只说自己设计周全。
说到那伙贼人灰溜溜逃走,被百姓扔菜叶的情形时,她眉飞色舞,连比带划,抖逗得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决明也笑出了声。
陵游不知何时又折了回来,扒着门框探头问道:“那些人没伤着善堂的人吧?”
许擢青啜了口茶,摇头道:“陈婆婆护着孩子们躲得及时,就是院门被踹坏了一扇,不过已经找人修好了。”
“那便好。”
凌游明显松了口气,随即又想到什么,追问道:“那药材呢?晒在外头的那些。”
他知道东家对那些药材有多上心,尤其是还有难得一见的珍品。
之前扁金钗还种在医馆时,他照料得可小心翼翼了。
许擢青脸上的笑意淡几分,将茶盏往桌上一搁,发出清脆的碰撞声。
提起这事她便来气。
去年高价收购的那株扁金钗,好不容易才活下来,长势喜人。原本计划着再过几月便能入药,谁知竟被那群不长眼的莽夫一脚踩得稀碎。
她托着腮,郁闷道:“扁金钗被那伙人踩烂了。”
“啊?”
除了方栩尚且不知扁金钗的珍贵,屋内其余人都露出了惊讶又惋惜的神色。
许擢青叹了口气,总不能去牢里找那假世子要钱吧。
她摆摆手道:“罢了,就当喂狗了。”
话虽如此,心中仍是肉疼不已。
这株扁金钗,是去年冬末她从一个南方商队手中买来的。
那时她多方打听,知道商队走南闯北,只在江东停一日。于是她便连着几日一早去码头守着,在寒风里不知站了多久,才等来了那艘货船。
商队见她执着,价钱要得格外狠,几乎掏空了医馆半年的盈余。
所以那株扁金钗虽然花瓣碎了,但她还是将能勉强用的茎杆收拢了起来,不知道能不能种出新的芽来。
许擢青摸了摸腰间,却是空空如也。
她先是一惊,而后想到是自己将荷包落在善堂了方才悄悄松了口气。
明日再去取好了。
“东家。”
陵游端药盅进来,见她蹙着眉出神,声音放轻了些:“商叔说,南边有支大商队下月要路过江东,里头有个专做珍奇药材生意的。要不我去打听打听?”
许擢青轻轻地“嗯”一声,她当然要再购一株。
扁金钗生津养胃,能润肺止咳。善堂里好几个老人都陈年咳疾,都指着它来入药调理。
可扁金钗长于深山老林中,又需有菌菇伴生方能萌芽。因此数量极少,采摘艰难,极其珍贵,素有“千金草,软黄金”之称。
“可钱呢?”她问得直白。
陵游挠挠头:“这得问问决明,不过我听她跟商叔提到,这个月病人少了些,善堂那边也多支了几笔……”
许擢青闭了闭眼。
医馆虽有些名声,但进项除去医馆日常开销,善堂用度,还有那些实在付不起诊金的贫苦病人赊欠的药帐,能攒下的实在有限。
师父虽留下给应急的银钱,但那笔钱决计不能动。
眼下还未入冬,虽不是扁金钗最佳生长期,但一株品相好的扁金钗,也不会价低到哪里去。
她需要一大笔钱。
*
夜深人静,许擢青仍在为银子的事犯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