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一边诊脉,一边飞速的扫过春和全身衣着配饰,最终视线定格在她发间一支珠簪上。
银簪款式简单,但簪头镶嵌着一颗指甲大小的珍珠,光泽莹润,流转着月华般的晕彩。
而那股浓的化不开的甘柤草异香,正是从这颗珍珠上散发出来的。
强压下心头的震惊,许擢青收回手,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:“姨娘脉象平稳,胎气也固住了,想来府上照顾得极为周到,只是还需静养,放宽心才是。”
说着,她的目光似是被那珍珠簪吸引,向郝知慧赞叹道:“春姨娘这支珍珠簪子真是别致,珠子圆润光滑内敛,贵府的东西果真不同凡响。”
郝知慧原本见许擢青只是诊脉,并不在意。但听到珍珠簪子几字时,她脸色微微一僵,皮笑肉不笑。
“许大夫好眼力,这是前些日子底下人孝敬上来的一匣子。东海认珠老爷让人打了套头面给我,剩下的便给各方都赏了只簪子,不是什么稀罕物件。”
“我嫌那头面上的香气不好闻,从没带过,老爷倒是喜欢得紧。”
声音虽然克制,但难掩其中的愤恨与不耐。
也不怪郝知慧不忿。知州吕博远年过四十,府中有娇妻美妾,在外寻花问柳也不够,还要把手伸到妻子房中。
那日落水后春和捡回一条命,醒来得知夫人已知道自己怀孕,便想以死还报。
郝知慧虽然看不惯爬床的丫鬟,但春和的秉性她是了解的,勤快老实,从不多说一句话。若她真有这个心思,便不用等到二十多岁的年纪了。
不外乎是她那个花心的丈夫用了什么法子胁迫,春和才不得不就范。
可要她如同往常一样对待怀了自己丈夫孩子的女人,她做不到。
春和痛苦,她也痛苦,快乐的只有男人。
一旁的阎青槐注意到郝知慧落寞的神色,抿茶不语。
如今这世道,女子再痛苦又如何,她们又能做什么呢?
而另一边,许擢青的心彻底沉了下去。
若这珍珠簪子与头面都沾染了甘柤草香气,那么问题便出现在东珠上了。
若是知州当真日日生活在这香气中,性格会暴躁成什么样??她不敢细想。
此事绝非内宅争风吃醋这么简单。
她当机立断,凑近郝知慧,在她讶异的目光中低声耳语了几句。
郝知慧初始面露不耐,随即眼神一滞,瞳孔收缩,脸霎时白了,惊疑不定地看向眼前一脸认真的大夫。
许擢青点头,眼神凝重。
郝知慧深呼吸了几下,猛地一挥袖,对厅内室内的丫鬟婆子厉声道:“都退下!没有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花厅一步!”
下人们不明所以,但见夫人脸色铁青,也不敢多问,连忙躬身退了出去,春和也被小丫鬟匆匆扶走。
原本一直安静旁观的阎青槐放下了茶盏,眼神在郝知慧与许擢青身上打转,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寻常。
郝知慧深吸一口气,看向满腹疑问的阎青槐:“阎姐姐,今日之事恐怕非同小可,你且听许大夫一言。”
她又看向许擢青,眼神复杂:“许大夫,这里没有外人了。此事牵扯甚广,阎姐姐与我皆身有诰命,你若敢欺骗我们,崔遥那小子也护不了你。”
“民女所说,句句属实。”许擢青斩钉截铁道。
阎青槐看两人一直打谜语,不明所以问道:“许大夫,你可是发现了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