怎么说呢!我们,——就像你们这里那些四处游牧的牛羊,为了生存,活得更好,就得这样,不是吗?觉异着他的话语很入心,她奈不住抬眸凝望着他,他是那么的清爽,言来往去又是那么清新富有深意,心生叹羡。
他们说你们都是大老远城里来的,是这样吗?
你是想说知青吧?我们这些人可不是,我们同你们一样,固守田园,养家糊口的,喂!我觉得你跟她们不一样吗?
咋的,不一样,哪不一样啦?
说不清楚,感觉来着。
感觉,你可真逗,就是因我的口音,能够与你们熟悉交谈吗?她不耐人言的恁起了眉头。
那倒也不是,……总之我也说不清楚,就是不一样嘛?你不觉得这样吗?“她默语了,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,过些日子来,她确是有些异样,她自己也感觉得到的,近乎有些脱离了自己的掌控。
你一直生活在这里?
当然啦!这有什么好生奇怪的吗!这里可不像你们城里那么好,是吗?
也差不多,又不近一样,我是红山来的,红山,听说过吗?红色的山头,山峰,也同这里一样美的。
红山,你从红山来?分外诧异,已让她想起了什么,由心往外的。
是的,我是距这里很远的红山来的,怎么啦?你知道那里?
不!我……怎么说呢!我总是想象着那里会同这漫山遍野的戈壁滩一样是红色的,对吗?
呃!你挺会想象的嘛,大体就是这样吧!只不过那里多了些山峰,多了叠障,是固定的人家和农田,而不是这里一马平川的草原,滩涂。
奥!原来真的是这样哇,怪不得,——阿爸阿妈去了,就不想再回来了呢!见着他那般绘声绘色的讲来,她心里觉动着顺口而出。
什么阿爸、阿妈,你有阿爸、阿妈……,”他差声觉闻着,在他固有的印象里,她是终日陪伴祖母的那么一个好孩子,无甚牵挂又无甚依靠的,似乎这也是一些人共有的印象。
“格日娜,进来一下,”帐篷里不自传唤出那个神秘老人的声音,让他戛然停止了思绪、思量,她遂然起身瞥倪了他一眼,有近那般温柔细致,“祖母叫我呢!我该回去了。”
嗯!你去吧,别忘了,有事叫我,我就在那边,不远的地方,“同样是极尽温柔应语着,他目送着她进到了毡帐,久久回味着方才一番情形话语,甚是欣喜,且又是如此满足的抬脚去了,背负上那一大桶鲜奶,也不觉得那般负重难行。昨晚值勤来着,一大早交了班,换了岗,他就溜达着奔这来了,平日也是见他如此殷勤好事活雷锋,站里索性把日常提奶的差事一咕脑交给了他,他自是满心欢喜,每每都能从不同的牧民那里担些奶食回来,也是一种别样劳累着幸福和荣耀,虽免不了队友们戏略一番,却也是那般畅意的接受,不在乎。鲜奶、牛羊肉,可是这里必备的最基本生活物资,离开了它,不能存活,大米、白面、粮食在这里几乎难觅踪影,这里是成块,大块的牛肉、羊骨,这让吃米饭长大的他,一开始还不怎么适应,接受,来到这里久了,没办法,只能狼吞虎咽的试着接受……也早已习惯了……。
格日娜!是达慕尔回来了吗?他们的帐外淡话,还是让祖母有所触闻,而且闲唠那么久。
达慕尔!他回来了吗!他不是去达尔古城陵了吗?有所意会,她婉转应语着。
嗯!这个我知道,怕是这一去哇,少说也得三两个月吧?学医好哇!将来有的瞧啦!你可要精心照料好这里,不能整天心不在焉的!”祖母惨淡不矜的随口说着,分明让人感到那么一丝气重。
祖母你就放心吧!没事的,达慕尔早就安排妥妥的,奶留够咱们自家用的,余下的都让他们拿去!
他们?他们是谁呀,没见你们说呢!祖母即时向着她这边瞥过一眼,那眼里分明填充些许嗔怨,固然也有生气。
祖母,忘了告诉你了,他们就是那些你曾见到过的矿区筑路工人,他们还说,哪天要亲自过来拜望您呢!
是嘛,原来是他们呀!得!我也见他们身单力薄的,可不像咱们这里的男人,补点奶好哇,有力气才能干活,看他们那副模样,内地来的吧!
大概是吧!我也是偶尔听他们这么说的。
内地人要到咱们这开矿修路,也真是难为他们了,想着咱们这里要一天天好起来,还真少不得他们这些吃苦耐劳的人,多少年了,祖母我也总算盼到了点希望,就算不是为了自己,也是为……,格日娜!你给他们回信了吗?祖母意趣所至,一时舍了话尾,又谈起那个令她纠结不止的话头来。
你是说,阿爸,阿妈吗?
不是他们,还能有谁?
回啦!这次也是叫达慕尔顺道捎走的,过不了多久,阿爸阿妈肯定就能收到。
奥!这就好!早回早利索!咳!都是祖母拖累了你们,伴着句欢喜,祖母还是长长叹息着,更若是气若游丝,虚乏无力。
祖母!你今天怎么了嘛,说的啥嘛,伴着那句诡谲异常的话语,她瞬时意味着心沉重起来。
唉!不提那些没用的啦!等达慕尔一回来,祖母就张罗为你说去。
好啦!到时你就知道啦!我累啦!想歇会儿,你忙去吧?
祖母!你……没事吧!一时心急她真楚的问询着。
没事,能有啥事!祖母沉稳的端坐在那里,不似搅扰的闭目养神,惚如又回到了以往过去……。
自从到了这里以后,母亲的心情趋于稳定,好了许多,仿佛又回到了以往,从前。日子平静地过着,每天做完自己的功课、家务,就把牛羊往毡帐四周一撒,省了心的不去管它,这让母亲轻松闲适了不少,每天又有人来照例不误的取走那些辛苦挤下的鲜奶,奶酪,似乎生活原本就是这个样子,唯一让母亲心动的就是时不时就能瞥见父亲的身影,有话无话的闲扯上几句,倒叫一时寂寞的母亲心里充实了不少,有了寄托似的想着他来,望着他去……。
定居点拖拖????的建了很久,总算是将就着可以住了人,可货场一供应站那边,始终不见一丝动静,母亲的美差看来是没指望了,泡汤了,母亲的一线希望,也随之淹没了,有情可知,期盼已久的事情转眼没了一点踪影,刚刚然起的火焰又息灭了,这让母亲绝望难过上好一阵子,毕竟那些日子,母亲为了成就它,花费了不少心思,每天将那些常见的蒙汉字读写了一遍又遍,每时又无不精心收拾妆扮着自己,春暖花开,束身的蒙古长袍和瘦身坎肩成了她的最爱,以致她还想着有一天,她能穿着它,神气十足的站在那里,高耸的山岗上,见着那辆盛载旅客和货物的绿皮车向她招手般的驶来,又在她微笑招手间离去……,可这一切终究只是一场虚幻不曾上演的梦罢了,值得回味,不值得留恋。
太累了,我不知不觉中睡着了,醒来的时候,也就什么也不知道了。
当我还在襁褓中的时候,就已习惯于听母亲讲那些凄美,感人的爱情童话,草原故事,也就在那时,我——一个嗷嗷待哺的孩童也就变成了一个感性的又赋予灵性的古怪精灵,在色彩斑斓的时空中穿越…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