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妈妈。。。在多伦多等你?”她问。
“嗯。”江梧靠在对面的墙上,“她说房子租好了,离学校三站地铁。”
“她长什么样?”
江梧愣了一下,大概没想到她会问这个。他想了想,走到一个还没封的纸箱前,翻找了一会儿,抽出一本相册。
“这张。”他指着一张彩色照片。
照片上的女人很年轻,烫着卷发,穿一件红色的毛衣,抱着个两三岁的孩子。背景是颐和园的十七孔桥。女人笑得很开,眼睛弯弯的。
“这是她?”苏念问。
“嗯,我三岁的时候。”江梧说,“我爸拍的。”
苏念仔细看。女人的眉眼和江梧很像,尤其是鼻梁的弧度。但她的笑容里有种江梧没有的、毫无阴影的明亮。
“她现在还这样笑吗?”
江梧沉默了一会儿。“不知道。上次见她是我爸的葬礼,她没笑。”
他把相册合上,放回箱子。动作有点重,扬起一层灰。
“她走的时候,我十岁。”江梧重新靠回墙上,看着天花板,“说去两年就回来。后来我爸病了,她说要赚钱,回不来。再后来。。。就是现在了。”
他说得很平静,像在讲别人的事。但苏念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,慢慢攥成了拳。
“你恨她吗?”苏念轻声问。
江梧摇头。“恨不动。我爸说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。她选了她的路,我选我的。”
“你选了什么路?”
“画画。”江梧说,“我爸的路。”
窗外传来猫叫,细细的,像婴儿哭。两人都转头去看,但外面黑漆漆的,什么也看不见。
“胶应该干了。”江梧突然说。
他走过去,小心翼翼地松开夹子。磕坏的那角粘好了,接缝处还看得出痕迹,但摸上去已经平整。他又拿起那罐油漆,用小刷子蘸了,在修补的地方薄薄刷了一层。
油漆是米白色的,和画板原来的颜色不太一样,浅了一度。
“等干了就看不出差别了。”江梧说,“就是补过的地方,硬度会差点,你画画时别太用力压。”
“嗯。”苏念接过画板,手指拂过那块新补的地方。油漆还没干,有点粘手。
“谢谢。”她说。
“不谢。”江梧开始收拾工具,“本来也是我该做的。”
苏念抱着画板站在那儿,看着他把砂纸卷好,锤子放回工具箱,油漆罐盖紧。每一个动作都熟练得像做过千百遍。
“江梧。”她叫他。
“嗯?”
“到了那边。。。要好好的。”
江梧的手停了一下。他背对着她,苏念看不见他的表情。只看见他的肩膀,很轻地,塌下去一点。
“你也是。”他说。
三、星期三:最后一课
星期三下午,美术课是这学期最后一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