玛利亚坐在废墟里,茫然地看着安娜走向刺客。
她抓起一名陷入昏迷的士兵,拎起他的后颈,扯下他的面罩。
“东欧面孔,装备也是雇佣兵常用的款式。”她拖着士兵走到沢田纲吉的面前,面无表情地扔下昏迷的伤者,“对付德卢卡用不上这么大的阵仗,这是你的敌人。”
呼啸的冷风卷携着夜雨灌进室内。
肾上腺素带来的狂热褪去,玛利亚终于记起了寒冷和疲惫,她艰难地将目光从安娜身上移开,转向被她扔到地毯上的手柄——它已经被玻璃覆盖了。她伸长胳膊,弯腰将它捡起,抹掉上面的血迹,咽下喉头泛起的苦味,麻木地按下主页键。
什么也没有发生,熟悉的风扇声没有响起,手柄也没有传来震动,她看着玻璃中的反光,三个人的倒影散作无数的碎片,玛利亚突然有些惋惜已经粉身碎骨的游戏存档。
玛利亚打开会话软件,她和安娜的最后一场对话停留在刺杀发生的三天前——玛利亚觉得这种程度的刺杀应该叫恐怖袭击,但彭格列如此定性,她的怨言也毫无意义。
对话的开始,玛利亚说:「快逃跑吧安娜。你已经有了这么多钱,再留下来只有危险。」
安娜快速回了一串字:「钱是赚不够的。我要是跑了留你一个人肯定会随便死掉,你死了夫人就要永生永世恨我了。」
「不会的,妈妈已经死了,死人是不会有恨的。」
「我知道,但我胃口很大我等着私吞你的遗产。」
玛利亚回复:「没关系,你想要的话就都拿走吧。」
系统提示对方正在输入中,提示了好久对面终于发过来一行字:「我果然很讨厌你。」
刺杀过后安娜终于下定了决心,再也不和她说话,玛利亚发去的问候全部石沉大海,她的心在这种空虚里一点一点下沉,只有阻断器快要没电的时候,伴随着嗡嗡的提示音,她才会收到一条由安娜的账号发来的自动回复通知——阻断器设有定位器,所有检测信息都可以远程查看,阻断器连着两部手机,分别对应沢田纲吉和安娜。
除了安娜,沢田纲吉也不再和她说话了。
他变得更加忙碌了,但她怀疑他的日程是否真的满到连和她打个照面的工夫都没有。彭格列的庄园太大,她连他的背影都捉不到。
但沢田纲吉还是比安娜善良一些,不会对她发去的骚扰信息视而不见,虽然他的回复也不过是一些避重就轻的内容。
她无从得知两个人都在想些什么,这种强烈的失控感让她无法不停止思考她是否做错了什么。
玛利亚的生活恢复了正常,正常地上课回家,只不过从回德卢卡的大宅变成了回彭格列的庄园,以及曾经见过的那个男孩,风太,成为她新的同伴。
玛利亚是个奇怪的小孩,但彭格列最不缺的就是奇怪的小孩。风太只比她大一岁,表现却比她沉稳许多,风太身边总是围着两个更小的孩子,一个叫一平,一个叫蓝波。
风太陪蓝波玩闹的时候,玛利亚就跟着一平学日语,她们一个敢教一个敢学,对话经常需要连猜带蒙,但玛利亚喜欢这种磕磕绊绊的学习方式,一平不会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她,玛利亚也不会因为自己的进步缓慢而再感到羞愧。
“玛利亚会和我们一起去吗?”
她听到风太的提问,慢慢地从桌子上抬起头:“去哪里?”
“圣诞节我们要回并盛去看奈奈妈妈!”蓝波抢先回答。
“彭格列会去吗?”
“阿纲大哥肯定会回去的。”风太说道。
“那我应该也要跟去吧。”她趴回桌子上,关掉手机,不再等安娜的回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