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明他从未见过她,记忆里也从未有这个人的出现。
可他还是见不得她身有伤痕的样子。
借着月光,他用透亮的双眼静静地描摹着她的轮廓,时间放佛都放慢了般。
她肤色偏白,却是极康健的白,哪怕现下受惊过度,肌肤底下亦有透出来的红润。她轮廓凌厉,常年习武之人面上线条如鬼斧神工般精巧。握着他的手强劲有力,让他有无从挣脱之感。
很快,她停下了动作,神情严肃地望着扔挂着未干血珠的断枝,断口齐整——正是她的明视剑斩下的痕迹。
姬桓面色凝重:“绕回来了。”
风刮过林木,传到人耳时却有呜咽声。此时林间起了地瘴,光线被扭曲成暗绿色,所有树木的影子刹那间指向同一方向,树丛里露出半张青白小脸,眨眼又消失。
淡黄色的雾气自脚踝漫上大腿,温水炖青蛙般漫过符姬二人的鼻腔。
姬桓捏了捏符采的指尖,声音有些颤抖:“符采,闭气!”
符采早已屏住呼吸,神识在储物戒焦急地翻找着什么。
一定在的!
一定在的!
她的唇渐渐呈出乌紫色,红润的面颊血色消失殆尽。
她明明记得阿娘放了许多解药,如今思绪混乱,脑海里一片混沌,连指尖都有些颤抖,着急间更是寻不到解药所在。
她狠狠咬唇,唇齿间漫出浓烈的血腥味。
她不甘心!
她穿越而来,还未有超越现代的作为便要葬身于出发时?
不。
她命不该绝。
她领命调查长安妖祸案,按照她比较“轴”的个性,她便一定要解决这祸端。
她命不该绝。
俄而,符采浑身一僵,竟似无知无觉般朝灌木后走去。
姬桓身为辟邪神兽,毒瘴于他不起效用。他微凉的手覆出她的口鼻,将她死死箍在怀里,不住呼喊:“符采醒醒!”
“符采醒醒!”
符采双唇若有若无地贴着他的掌心,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一瞬,下一刻眼神又陷混沌,张嘴用力咬住他的拇指,姬桓闷哼一声,仍未放开。
她转身,抬着蒙了一层阴翳的眼冷漠地看着他,唇角混着不知是谁的血迹。
符采挥剑劈落姬桓一片衣角,身形一闪,骤然坠入了一层迷雾里。有人冲破迷雾呼喊着她,她却恍若未觉,一心往前方走去。
她在迷雾中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婴孩,正在厉声哭泣。
符采死气沉沉的眼睛盯着它,脑子却活动了下。
“好吵。”符采不耐烦地想。
她浑身僵硬地朝那团婴孩走去。
她躬身,不受控制地想抱起婴孩,却蓦然对上了它的眼。
那婴孩皮肤如树皮皲裂,瞳孔呈年轮状,脖颈一圈围着层层叠叠的血饵。
只要望向它的眼睛便如裹进旋涡中挣扎不出。
它盯着她,不再哭泣,而是露出森森白牙,发出鸱鸮似的啼叫。
它在对她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