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风裹着碎雪,拍打着娜尔庄园的雕花窗棂。
庭院里的矮树早已凝上薄冰,枝桠间的残叶冻成剔透的琥珀,连空气都冷得发脆,唯有庄园深处的暖室,藏着一方难得的平和。
蛇眼睛的日子过得简单——晨起在自己的房间练剑,其余的时光多半泡在娜尔的藏书室里,指尖拂过泛黄的书页,目光最终落在三本物件上:一本封皮磨损的《教你舞出漂亮的剑花》,纸页间还夹着干枯的花瓣;
一张藏在护臂衬里的短刃图纸,线条潦草却透着诡异的精巧;还有一件娜尔亲手研制的武器,齿轮与机关咬合间,泛着魔法浸润的微光。
他对剑花着了迷,起初只是笨拙地模仿书页上的姿态,钢剑在掌心转得磕磕绊绊,渐渐竟能让剑身在身前划出细碎的银弧,风掠过刃面时,便舞出满室流光。
他暗自琢磨,若将这灵动的剑花融进自己的战法,趁敌人被银弧迷惑的瞬间突袭,定能多几分致命的胜算。
娜尔将他的专注看在眼里,某日午后,她指尖敲了敲那张短刃图纸,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:“这是我早年游历大陆时,从一个疯癫的流浪汉手里买来的。”
她顿了顿,想起那流浪汉反复念叨的“先行者”,还有那句“我来自另一个世界”,忍不住轻笑,“那疯子叫这东西‘袖剑’,不过,如果按图纸上的做,会切掉使用者的手指。”
她抬手挽起衣袖,露出手腕内侧藏着的短刃
机关轻响,三寸刀刃骤然弹出,泛着寒芒
“我改了改,去掉了不实用的线控和肌肉收缩控制,换成符文石链接意识。年轻时靠它防身,想用时动个念头,符文石便会引动魔力,齿轮一转,刀刃就弹出来了。”
可这腕刃是按娜尔的小臂尺寸做的,蛇眼睛的手臂更宽,根本戴不上。
娜尔没多说,取来工具,拿走了蛇眼睛那副秘银与陨铁混合的左臂甲
只是,即便她动用魔法,指尖凝着的蓝光在甲胄上烧出细微的火花,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才在护臂右侧开出一个恰好容下符文石的小孔。
她又拆了自己的腕刃,将装着剑刃的机关用坚韧的皮绳与皮带固定在臂甲内侧,还细心地添了一层柔软的绒布内衬
“免得磨手。”
夕阳透过窗棂,落在那柄崭新的腕刃上。
蛇眼睛动了动手指,念头微动,符文石瞬间亮起淡蓝微光,刀刃“咔嗒”一声弹出,又悄然收回。
这隐秘又致命的武器,恰好契合他突袭连击的战法,他抬眼看向娜尔,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道谢
近来娜尔也明显减少了研究的次数,再没起过研究蛇眼睛血脉里的上古之血的念头,她比谁都清楚,那东西是潘多拉的魔盒,一旦触碰,便可能被卷入精灵与狂猎的纷争,万劫不复。
于是她转而埋首于珠宝匣与炼金台,想做一件挂饰或是饰品,能悄悄屏蔽上古之血散发出的波动,让这份难得的平静,能维持得久一点。
庄园里的仆人各司其职,清扫积雪的仆人呵着白气,将庭院里的碎雪堆成小山;
厨房的烟囱冒着袅袅炊烟,香气顺着风飘遍整个庄园。
艾莉穿着整洁的灰布长裙,穿梭在走廊与暖室之间,她是娜尔的贴身女仆,也是庄园的管家,眉眼间带着沉稳的干练,手中捧着刚熨烫好的亚麻布巾,路过藏书室时,轻轻敲了敲门,低声提醒:“夫人,茶备好了。”
这份平静,终究在第三场雪落下时,被一位不速之客打破了。
丽塔·尼德法恩站在庄园的铁门外,红色的长发如燃烧的火焰,披散在肩头,衬得她姣好的身材愈发夺目——大陆上的术士们都称她“珊瑚”,这名字恰如她的人,明艳又带着刺。
她裹着一件镶着狐毛边的黑色斗篷,靴底沾着沿途的积雪,显然是游历途中在此休整,打算稍作停留后便返回史凯利格。
艾莉上前开门,见是丽塔,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恭敬地躬身
“尼德法恩女士,夫人在暖室等候,请随我来。”
暖室里烧着壁炉,火光将空气烘得暖意融融。
娜尔正坐在沙发上翻书,见丽塔进来,笑着起身
“珊瑚?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。”
丽塔挥了挥手,目光却越过娜尔,落在了角落里的蛇眼睛身上。
那是个模样奇特的青年人,墨色的长发垂至腰际,其间夹杂着几缕醒目的银发,肌肤白得近乎透明,没有大陆上常人的粗糙,反倒带着几分精灵般的清俊。
他的脸上没有皱纹,也没有老练猎魔人身上那些狰狞的伤疤,唯有一双眼睛格外引人注目——左眼是深邃的墨绿色,像浸在寒潭里的翡翠,右眼却是琥珀色的猫眼,在火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
他沉默地坐在那里,背脊挺直,周身透着一股疏离的冷意,明明是暖室里的人,却像一株生长在寒冬里的植物,孤冷又倔强。
“这位是?”
丽塔的声音带着术士特有的慵懒,目光在蛇眼睛身上停留许久,眼底的好奇几乎要溢出来。
“一个过路的猎魔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