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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 溪畔余波(第1页)

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,在溪畔的碎石和潮湿的衣襟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。鸟鸣声清脆,与尚未平息的急促心跳、粗重喘息交织在一起,构成一种奇异又割裂的现实感——他们真的从那个地狱般的古墓里活着爬出来了。

胖子第一个彻底瘫倒,呈大字型躺在碎石滩上,胸膛剧烈起伏:“亲娘咧……阳光!胖爷我总算又见着太阳了!刚才在水里,我还以为真要喂了王八……”

吴三省靠在一块大石上,脸色灰败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虚脱。他小心地检查着潘子背上被藤蔓腐蚀和刮擦出的伤口,那些伤口被冰冷的暗河水泡得发白翻卷,看起来颇为骇人。潘子咬着牙,额头上全是冷汗,却一声不吭,只是赤红的眼睛里还残留着对大奎惨死的悲愤。

吴邪坐在离溪水稍远一点的草地上,浑身湿透,冷得微微发抖。他茫然地看着四周的山林,又回头望向他们冲出来的那个隐藏在水帘后的幽深洞口,水流依旧湍急,仿佛一张沉默的巨口。墓里的一切——狰狞的尸蟞、美艳又恐怖的女尸、青眼狐尸诡异的眼睛、大奎被尸茧吞噬前绝望的手、九头蛇柏狂舞的藤蔓、青铜棺椁内那具突然坐起的玉俑……无数恐怖的画面在他脑海中翻腾冲撞,胃里一阵阵抽搐。他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膝盖,将脸埋了进去,肩膀难以抑制地轻颤着。这一切远远超出了他这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的认知极限。

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游移,寻找着某种锚点。最终,定格在不远处溪边一块光滑大石上的两个身影上。

张起灵已经拧干了外套的水,重新穿在了身上。他背对着众人,坐在石头上,微微低着头,似乎正在检查自己左手掌上那道为了取蛇眉铜鱼而划破、又经河水浸泡的伤口。阳光勾勒出他清瘦却挺拔的脊背线条,湿漉的黑发贴着他冷白的后颈,水珠顺着发梢滴落,没入衣领。他周身散发着一种与周围劫后余生氛围格格不入的寂静,仿佛刚才那场生死搏杀、背负女尸、开棺取物、坠入激流……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。只有离他足够近、观察足够仔细的人,才能看到他微微苍白的唇色,和偶尔轻蹙一下的眉心。

而关根,就站在张起灵侧后方几步远的一棵老树下。他没有坐下,只是倚着粗糙的树干,目光低垂,仿佛在凝视自己湿透的鞋尖和溪边湿润的泥土。他的侧脸在树荫的遮掩下半明半暗,疲惫和沧桑如同刻入骨子里的纹路,湿漉的头发有几缕贴在额角,水珠沿着他棱角分明却消瘦的下颌线滑落。他整个人像一尊沉默的、浸透了寒雨的岩石雕像。

只有他自己知道,他全部的感知,所有的注意力,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,死死地系在前方那个清冷孤绝的背影上。他能看到张起灵微微活动左手手指时那一丝几不可查的凝滞,能感受到那具身体里尚未完全驱散的阴寒之气,甚至能想象出河水浸泡后伤口传来的细密刺痛。每一份感知,都像一根烧红的针,扎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底。

他想走过去,像曾经在巴乃、在长白山那样,不容分说地拉起他的手,用准备好的药膏仔细涂抹,用干净的绷带小心包扎,嘴里或许还要抱怨几句“又不当心”。他想问他疼不疼,冷吗,那阴寒有没有侵到肺腑。他想触碰他,确认他的体温,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去驱散那些该死的寒气。

可他不能。

他现在是“关根”,一个来历不明、与吴邪容貌相似却气质迥异的陌生人。他没有任何立场,也没有任何资格,去对张起灵做出超越陌生同伴界限的举动。哪怕只是一个关切的眼神,一句多余的询问,在此刻都可能引起更深的怀疑,打破他艰难维持的伪装。

于是,他只能这样站着,隔着几步之遥,像一个最沉默的旁观者。所有的恋慕、心疼、焦虑,都被他死死压在眼底,锁在喉间,化作更深的疲惫镌刻在眉宇。他甚至不敢让自己的目光在张起灵身上停留太久,生怕那目光会泄露太多无法解释的深情与痛楚。

这是一种极致的自苦。明明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,承受着伤痛,他却连靠近一点给予安慰都做不到。明明拥有未来十年刻骨铭心的记忆与羁绊,此刻却比真正的陌生人还要疏离。沙海十年锤炼出的心硬如铁,在这一刻薄得像一张纸,轻易就被那背影刺穿,流出滚烫的、无人知晓的血。

“……小哥,你的手要不要紧?”吴邪不知何时走了过来,脸上带着未褪的惊悸和真诚的担忧,他蹲在张起灵旁边,想碰又不敢碰。

张起灵抬眼,看了看吴邪,眼神依旧是淡淡的,摇了摇头:“没事。”他的声音有些低哑,是体力消耗和寒气侵扰所致。

这细微的沙哑听在关根耳中,却让他心脏猛地一缩。他几乎要控制不住上前。

就在这时,张起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忽然转头,目光精准地投向树下的关根。

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猝然相接。

关根避无可避。那一刻,他所有竭力隐藏的情绪——来不及完全收敛的痛惜、担忧,以及更深处的、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眷恋——如同潮水般涌上眼底,虽然只是一闪而逝,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,但却被张起灵那双过于沉静敏锐的眼睛捕捉了个正着。

张起灵的目光在关根脸上停留了一瞬。那眼神里没有惊讶,没有厌恶,也没有探寻,只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,仿佛早已洞悉了什么,又仿佛什么也没看见。然后,他极其自然地转回头,继续低头查看自己的手。

可关根却被那一眼看得几乎站立不稳,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。他仓惶地垂下眼帘,指甲深深掐入掌心,用疼痛来提醒自己保持冷静。被发现了?不,或许只是怀疑……小哥他……到底看出了多少?

“关大哥,”吴邪的声音将关根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,他不知何时也走到了关根面前,脸上带着感激和未消的恐惧,“刚才……在墓里,还有最后跳下来的时候……谢谢你。”

关根看着这张年轻、干净、写满了后怕与真诚的脸,心中五味杂陈。这是他,又不是他。他扯动嘴角,想给一个安抚的笑,却发现面部肌肉僵硬得厉害,最终只化作一个极淡的、近乎虚无的弧度,声音沙哑:“没事就好。”

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飘向张起灵的方向,却发现张起灵已经站起身,走到了溪水边,掬起一捧清水,慢慢清洗着脸颊和手上的污迹。阳光洒在他侧脸和湿漉的发梢上,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,明明近在咫尺,却仿佛隔着一整个无法逾越的时空。

关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,缓缓收紧,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。他闭上眼,将翻腾的情感狠狠压回心底最黑暗的角落。

吴三省已经简单处理好了潘子的伤口,他站起身,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和水渍,目光扫过狼狈的众人,最后定格在张起灵脚边那个不起眼的紫金盒子上,他咳嗽一声,打破了溪畔有些凝滞的气氛:

“行了,此地不宜久留。虽然出来了,但难保没有别的麻烦。收拾一下,赶紧下山。有什么话,回去再说。”

他的目光,意味深长地在关根身上停顿了一瞬。

关根知道,离开这座山,并不意味着结束。对于吴三省而言,或许一切才刚刚开始。而他,这个不该存在的“关根”,也将被卷入更深、更不可测的漩涡之中。而他唯一能紧紧抓住的,或许只有前方那道清冷孤绝、却又让他痛彻心扉也甘之如饴的背影。

阳光依旧温暖,溪水潺潺,仿佛冲刷着墓中带出的血腥与阴霾。但有些东西,已经永远地改变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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