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时分,人都到齐了。三桌坐得满满当当——绣娘和家属一桌,工坊核心成员和寨老一桌,其他帮忙的乡亲一桌。
菜一道道端上来:酸汤鱼、腊肉炒蕨菜、羊瘪火锅、血豆腐、糯米鸡……都是地道的苗家菜。酒是寨子自酿的米酒,甜中带辣,后劲足。
石远作为工坊负责人,先站起来敬酒。
他不太会喝酒,穿越前是金融女硕士,酒量一般;穿越后这具身体倒是能喝,但他心理上还没完全适应。此刻端着一碗米酒,手有点抖。
“这第一碗,敬所有绣娘。”他清了清嗓子,“没有你们一针一线的功夫,工坊就是个空架子。谢谢你们信我,也谢谢你们的手艺。”
绣娘们纷纷站起来,王阿婆眼睛泛泪光:“该我们谢你!这把年纪了,还能靠手艺挣钱,做梦都想不到!”
“第二碗,敬阿亮、小禾、阿木。”石远转向发小们,“最早是你们陪我折腾。小禾怀着孕还天天往工坊跑,阿亮跑山货磨破了好几双鞋,阿木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谢谢你肯来。”
阿木闷头喝了碗里的酒,没说话,但眼眶有点红。
“第三碗,”石远转向阿雅的方向,“敬阿雅。”
全院子的人都看了过去。
阿雅坐在小禾旁边,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苗衣,领口袖口绣着淡淡的云纹。她似乎不习惯成为焦点,微微低下头。
“没有阿雅的设计,没有她的手艺,工坊走不到今天。”石远声音有些哽,“更重要的是……她让我们相信,有些东西,值得坚持。”
他举起碗,一饮而尽。
酒很辣,从喉咙烧到胃里。但心里是热的。
众人鼓掌。阿雅抬起头,看向石远,眼神很复杂——有感动,有羞涩,也有某种石远读不懂的情绪。
酒过三巡,气氛热闹起来。
绣娘们开始唱歌,是古老的苗家酒歌,旋律悠扬,歌词质朴。王阿婆唱得最好,声音苍凉却有力量,唱的是“山不会老,手艺不会丢”。
吴婶的丈夫喝高了,拉着石远的手絮叨:“我家那口子,以前总嫌我没本事。现在好了,她挣得比我还多!昨晚还给我买了双新鞋……”
玉梅的女儿怯生生地走到阿雅身边,递给她一朵野花。阿雅愣了一下,接过花,摸了摸小姑娘的头,从包里掏出个小香囊送给她。香囊上绣着只小蝴蝶,栩栩如生。
最热闹的时候,岩旺端着酒碗站起来。
他今天显然喝多了,脸红脖子粗,大着舌头说:“要我说,咱们工坊最大的功臣,是阿雅!”
众人附和。
岩旺晃晃悠悠走到阿雅那桌:“阿雅妹子,哥敬你一杯!你现在可是咱们寨子的财神爷!以后谁娶了你,那可是天大的福气!”
几个年轻小伙跟着起哄:
“就是!阿雅姐现在手艺好,人也好!”
“我都想让我阿妈去提亲了!”
“轮得到你?排队去!”
哄笑声中,阿雅的脸一下子红透了。她慌乱地摆手,想拿手写板又被人围着,急得耳朵都红了。
小禾笑着帮她解围:“去去去,别拿阿雅姐开玩笑!她以茶代酒就行了!”
阿雅端起茶杯,匆匆抿了一口,头埋得更低。
石远坐在主桌,看着这一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