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嫉妒。
是男人对可能的情敌的嫉妒。
是“她这么好,你们凭什么”的占有欲。
石远猛地睁开眼,被自己这个认知惊出一身冷汗。
月光冷冷地照着他。
他慢慢站起身,走到院子中央,抬头看着那轮月亮,对自己扯出一个苦笑。
声音很轻,像怕惊扰了什么:
“石远啊石远……不对,林薇啊林薇……”
他顿了顿,改口:
“石远啊石远,你这‘闺蜜’当得……怎么把自己搭进去了?”
这话说出来,荒唐又心酸。
穿越成男人,他努力适应身体,学习男性的行为模式,告诉自己这只是暂时的身份错位。他以“赎罪者”和“帮助者”的身份接近阿雅,告诉自己这是在弥补原主的过错,是在做正确的事。
他甚至给自己找借口:那些微妙的情愫,是林薇作为女性对阿雅的欣赏和疼惜,是“闺蜜情”在男性身体里的扭曲表达。
可今晚,那根刺扎得太深,深到他无法再自欺欺人。
不是闺蜜情。
是男人对女人的心动。
是石远这具身体,对阿雅这个具体的人,产生的、带着欲望的倾慕。
而林薇的灵魂困在这具身体里,被这种陌生的情感裹挟,既抗拒,又沉溺。
“真他妈荒唐。”石远低声骂了一句,不知是骂这穿越的设定,还是骂自己混乱的心。
他走到阿雅的座位边,拿起那个青瓷茶杯。杯身的余温早已散尽,但口红印还在,淡淡的,像一朵开败了的杜鹃。
他用拇指轻轻摩挲那个印子,然后端起茶杯,把里面残留的一点冷茶喝了。
苦的。
放下茶杯,他开始收拾院子。动作很慢,像在完成某种仪式。
拾起倒下的酒瓶,把剩菜倒进泔水桶,擦桌子,扫地。灯笼里的蜡烛终于熄了,但月光足够亮,亮得能看清每一粒尘埃。
收拾到主桌时,他在阿雅的椅子下发现了一样东西——是她的手写板,大概是她起身时不小心碰掉的。
石远捡起来。板子上还有她今晚写的最后几行字,没来得及擦:
“谢谢大家。我很高兴。”
字迹比平时活泼些,最后一笔甚至有点上扬,像她今晚笑起来的嘴角。
石远看了很久,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板擦,一点点把那行字擦掉。
白色的粉末在月光下飞舞,像细雪。
擦干净后,他犹豫了一下,拿起笔,在空白处写下一行字:
“你活出自己的样子了。”
写完了,又觉得太矫情,想擦掉。但手悬在半空,最终没有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