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这时,小禾举着手机跑过来:“远哥!阿雅姐的新设计发过来了!”
工坊里,所有人围着电脑屏幕。
阿雅发来的不是信件,是一个压缩文件包。解压后,里面是十几张设计图、一段视频说明、还有一份详细的技术文档。
设计图的名字叫:《声之绣》。
视频里,阿雅站在修道院的工作室里,背后是满墙的绣线和工具。她用手语讲解,配了中文字幕:
“在法国,我认识了一位做声音装置的艺术家。他可以把任何声音——鸟鸣、水声、风声甚至心跳——录下来,压缩成极小的数字文件,嵌入特制的芯片。芯片只有指甲盖大小,可以缝进布里。”
“我想,如果我们的绣品不仅能看,还能听呢?”
“触碰绣品上的某个点——比如一只鸟的眼睛,就能听见这种鸟的叫声;触碰一朵云,就能听见那天的风声;触碰一片树叶,就能听见雨水滴落的声音。”
“这样,每个带走绣品的人,带走的不仅是一幅画,还是一段可以反复聆听的记忆。”
设计图展示了具体方案:在绣品背面缝入微型芯片和震动传感器,表面用特殊的导电丝线绣出“触发点”,轻触就会播放对应的声音。
技术文档列出了所需材料:微型音频芯片、柔性电路、导电丝线、纽扣电池……大部分可以在国内采购到,少数需要从德国进口。
“这……”王阿婆戴上老花镜,仔细看那些图纸,“把声音绣进布里?这能成吗?”
“试试。”石远已经站了起来,“小禾,你负责采购清单。玉梅,你研究导电丝线的绣法。阿月,你负责录音——把后山所有的鸟叫声、水声、风声,全部录下来,分类整理。”
“那芯片和电路……”小蝶问。
“我找周老师帮忙。”石远说,“她在省城有电子实验室的资源。”
接下来的一个星期,工坊变成了科技实验室。
玉梅发现,导电丝线又硬又脆,很难绣出流畅的线条。试废了十几米丝线后,她想到一个办法:把导电丝和普通丝线捻在一起,既保持导电性,又增加韧性。
阿月背着录音设备上了后山。她在红豆杉林里一蹲就是一天,录下了二十七种鸟的叫声,录下了风吹过不同高度树叶的声音差异,录下了玉带河从源头到寨口的音色变化。
小禾采购的第一批材料到了。微型芯片真的只有指甲盖大,薄如纸片。柔性电路像一块透明的胶布,可以弯曲折叠。
最大的难关是封装——如何把电子元件缝进绣品,又不影响正面的美观,还要保证耐用。
试验到第五天,王阿婆忽然说:“用夹层。”
她拿来一幅未完成的绣品示范:“正面绣一层,背面绣一层,中间留空腔,把芯片放进去,再把两层绣面缝合。就像做棉袄,棉花夹在中间。”
一试,果然可行。
第十二天,第一幅《声之绣》试验品完成。
绣的是一只站在红豆杉枝头的山雀,简单,但生动。触碰山雀的眼睛,绣品里传出清脆的鸟鸣声——那是阿月在后山录的红嘴相思雀的叫声。
“成了!”工坊里爆发出欢呼。
石远却盯着那幅绣品,若有所思。
第二天,他带着《声之绣》的样品和一份新的方案,去了县规划局。
接待他的是个中年科长,姓李,态度客气但疏离:“石先生,快速路规划是专家论证、集体决策的结果。你们反映的情况,我们会认真研究。”
石远没有争论,只是打开了带来的平板电脑。
屏幕上播放着一段视频:是《声之绣》的制作过程。从阿月在林中录音,到绣娘们研究导电丝线,到王阿婆提出夹层方案,到最终成品完成。最后画面定格在那只山雀上,手指轻触,鸟鸣响起。
“李科长,”石远说,“这不是普通的手工艺品,这是科技与非遗的结合,是生态记录的艺术化呈现。云渺寨后山,不仅有风景,有古树,有水源——还有二十七种珍稀鸟类的栖息地,有完整的生态声音档案,有苗家几百年积累的、关于每一片山林的故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