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起死里逃生,这种世界观被敲碎一角的荒谬感更让他不安。就像是一场早已设定好的精密剧本,被一个路过的顽童随手撕了一页。
“你在胡言乱语什么?”松田阵平显然没当回事,“赶紧滚下来!还有,刚才那个炸弹犯跑了,我要去追,你……”
“知道了知道了,我去写那份见鬼的报告。”
挂断电话,萩原研二最后看了一眼那块空地。
不知是不是错觉,刚才炸弹消失的位置,空气似乎还在微微扭曲,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。
地下密室。
那个刚刚重返青春的老人,此刻正毫无尊严地把脸贴在满是血污的地板上。他原本松弛的声带如今紧致有力,每一个音节都因极度的亢奋而走调。
“我的神!我不死的神!这就是……这就是我想象中的力量!”他疯狂地用新生的手掌拍打地面,眼球里布满了因为狂喜而炸开的红血丝,“财富、权柄……甚至这个国家!我拥有的一切从此都是您的祭品!”
被称为“溯”的神明并没有给他哪怕一个眼神。
祂那双纯金色的竖瞳倒映着虚空,似乎透过厚重的地层,看见了地表那即将因祂而沸腾的众生相。
对于一个高维度的捕食者而言,这就好比在看一群为了面包屑大打出手的蚂蚁。
哪怕其中最强壮的那只蚂蚁学会了举着面包屑向天空膜拜,也依然改变不了它是蚂蚁的事实。
“聒噪。”
祂轻声吐出两个字。
那老人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,所有的豪言壮语瞬间变成了公鸭嗓般的“嘎嘎”声。
脆弱的物理规则,贫瘠的生命形态。
但这即将上演的混乱与崩坏,倒也不算无趣。
……
两年后的东京。
夜色如墨,泼洒在霓虹闪烁的米花町。
“蓝色鹦鹉”酒吧的招牌灯箱有些接触不良,时不时闪两下。
推开那扇沉重的橡木门,一股混合着劣质香水、辛辣酒精以及那种特有的、属于亡命徒的汗臭味便扑面而来。
这里是情报贩子和亡命徒的销金窟,也是东京最大的消息集散地之一。
角落里的点唱机正不知疲倦地转动着胶木唱片,慵懒沙哑的女声爵士乐在浑浊的烟雾里缓慢流淌,试图粉饰这里的肮脏与危险。
吧台最边缘的阴影里,坐着一个身穿白色高领衫配黑色风衣的男人。
杯底的冰块已经化了一半,原本澄澈的琥珀色波本威士忌被稀释得有些寡淡。
降谷零——或者说现在应该称呼他为“安室透”,正百无聊赖地转动着酒杯,透过晃动的液体,冷眼打量着这个光怪陆离的小世界。
这是他潜伏进那个以酒名为代号的庞然大物的第三百六十五天。
整整一年,为了把“安室透”这个情报专家的皮披好,他甚至不得不学会像真正的混蛋那样思考。
现在的他,是一个为了报复商业死敌,不惜将对方黑料打包甩卖,甚至借刀杀人将盘踞新宿一方的□□势力连根拔起的新锐狠人。
那份履历漂亮得就像是用血写出来的。
想起那个被当做垫脚石铲除的□□组织“黑蜥蜴”,安室透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讥讽。
那群蠢货大概是两年前那场“世界异变”后,第一批被欲望冲昏头脑的鬣狗。
自从那个不知名的转折点撬开了现实世界的坚壳,咒术、异能力、甚至是某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诡异现象,就像溃堤后的洪水般涌入日常。
尽管拥有者寥寥无几,但这足以让阴暗面的野心家们陷入癫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