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第一次在社团招新的人群里看见清濑奏时,快门无意识地按下了。
九月的阳光斜斜穿过教学楼顶的玻璃穹顶,将他的发梢染成流动的浅金色,仿佛有人将一捧碎金撒在了他银白色的短发上。那头发微微蓬松,带着一丝桀骜不驯的弧度,随着他歪头的动作,在肩头投下细碎的光斑。白色衬衫的领口松松垮垮敞着两颗扣子,锁骨线条清晰如刀刻,领口处若隐若现的肌肤泛着珍珠般的光泽,像是月光在瓷器上流淌。
话剧社的学姐递报名表给他,他没接,反而歪头笑了笑,嘴角扬起一个狡黠的弧度,眼角微微下垂,睫毛浓密卷翘得像被精心打理过的羽毛,在眼下投下蝴蝶翅膀般的小阴影,随着眨眼轻轻晃动。
我攥着相机的手瞬间收紧——怎么会有人连笑都这么好看?连阳光都像偏疼他,只往他身上落。那瞬间,周围的喧闹像被按下静音键,连秋风吹过梧桐叶的沙沙声都消失了,只剩下他指尖在宣传册上轻轻点了下时,纸张发出的细微簌响。他的指尖修长白皙,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,还透着可爱的粉红色,点宣传册时,指节轻轻弯起,我盯着那截手腕发呆,连呼吸都忘了调整:原来真的有人,连手指动一下都像在发光。我攥着相机退到角落,手指因为紧张微微发颤,取景框里却始终牢牢框着他。
他随意倚在招新摊位旁,姿态慵懒却散发着无法忽视的存在感,像一只优雅又危险的雪豹。周围不断有新生被他吸引,试图搭话,他却总用礼貌却疏离的微笑应付。镜头里的他仿佛在发光,而周围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剪影。从此,我的镜头里永远只有这一个主角,其他人都成了他身后虚化的背景板。
社恐像一层透明的壳,我习惯躲在镜头后面观察世界。人们的表情、动作,隔着玻璃屏幕看就不会紧张。我的镜头里,世界从来都是模糊的,只有他清晰。他像自带聚光灯,存在感强得像只优雅的雪豹。从那以后,我的胶片里只装得下他,其他人都成了模糊的背景。只有他,能让我的心跳乱了节奏,掌心出汗,快门声像心跳一样急促。招新那天的阳光、金光、敞开的衣领、指尖的触碰,都成了我失眠时反复回忆的画面。我经常在夜里擦相机镜头,好像这样能让他的样子更清楚。镜头里的他,笑的时候、皱眉的时候,每一个表情都成了我偷偷珍藏的宝贝。
望着清濑奏的背影,心跳如擂鼓,仿佛有人在我耳边低语:“你找到了你的公主。”
好巧,我们居然同时选中了好几个课,于是我总是坐最后一排的角落,偷偷看着他。
他上课有时候会睡觉,头靠在椅背上,银白色短发遮住半张脸,睫毛在阳光下轻轻颤;有时候有人传纸条给他,他有时候不看,直接丢掉,有时候会看。他会用指尖捏着纸条边缘抖开,低头看时面无表情。我盯着他的侧脸,铅笔在笔记本上画满了他的轮廓——要是能一直这样看着他,那可真是太幸福了。班级里暗潮涌动,清濑奏站在金字塔顶端,周围簇拥着追随者,有人帮他占座,有人替他带早餐,他收下时会轻声说“谢谢”,却从不会主动靠近谁。而我则是一颗沉默的螺丝钉,嵌在清濑奏构建的王国里,借由镜头窥视他的生活。
某天放学后,我蹲在话剧社排练厅外的走廊,对着刚结束排练出来的清濑奏按下快门。他穿着黑色戏服,领口别着银色胸针,头发被发胶固定住,露出光洁的额头,正低头整理袖口,侧脸线条精致得像雕塑。可下一秒,他突然抬起头,朝我走过来。我手一抖,相机差点摔在地上,脸颊瞬间烧得发烫,连说“对不起”的声音都在发颤,眼泪都快被逼出来了。
“拿来!”他的声音很冷,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,却因为天生的软嗓,没那么有威慑力,反而像在闹脾气。我只好把相机递给他,手指还在发抖。
他翻看着相册,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得很快,有晨光中他发梢的水珠,午休时他支着下巴的侧脸,甚至他踩在走廊上的影子。每一张照片都像偷来的时光,被我偷偷收藏在镜头里。他眉头越皱越紧,脸色慢慢变红,不是瞬间的涨红,而是从耳尖蔓延到脸颊的粉,最后憋出一句:“恶心!你变态啊!”他很凶地骂我,随手把相机丢还给我。然而,他并没有删除那些照片,也没有叫我删,只是转身时,耳尖红得快要滴血。
那一刻,我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,是怒意,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。他转身离开时,脚步比平时慢了些,走了几步还回头瞥了我一眼,见我还蹲在原地,又飞快地转了回去。我抱着相机蹲在地上,心脏跳得快要冲出胸腔。
日子像被拉长的胶片,一格一格地重复着。
我依旧躲在教室最后,镜头始终追随着他。
但清濑奏开始偶尔在走廊上与我对视,目光不再冰冷,而是带着审视和某种微妙的探究——像是在观察一只总跟着自己的小兽。他会故意在我常去的楼梯口停留,见我过来,就倚着栏杆挑眉喊“变态”“跟踪狂”,可尾音里藏着的笑意根本藏不住,连银白色发梢都跟着晃,像在炫耀自己终于抓住了一个专属的“追随者”。我每次都红着脸躲开。
一次话剧社公演,我鬼使神差地买了票,坐在最后一排。
灯光熄灭,舞台上聚光灯亮起,他饰演的哈姆雷特在光影中独白,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忧郁,黑色披风随着动作扬起,银白色短发在灯光下泛着光。我对着舞台疯狂按下快门,捕捉他皱眉、抬眸、垂泪的每一个表情,连手指酸了都没察觉。
散场后,观众陆续离开,我还坐在原位整理照片,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:“拍了这么多,就没一张好看的?”
我猛地回头,清濑奏还没换下戏服,领口的胸针闪着光,他手里拿着一支刚被人送的红玫瑰,正低头看着我的相机屏幕。
我没说话,只是把相机往他面前递了递。他犹豫了一下,还是接了过去,翻照片的动作慢了很多,嘴角悄悄勾起却又很快压下去。
走廊的灯光落在他脸上,我能看到他睫毛上还没卸干净的亮片,像撒了一把星星。那一刻,我突然觉得,那层透明的壳好像裂开了一道缝,而他正带着光,一点点走进来。
后来,清濑奏主动加了我的联系方式。
他会在深夜发来一条简短的消息:“明天有排练,来吗?”字里行间带着他独有的冷淡与漫不经心。清晨,他会发来一张窗外洒满阳光的照片:“像那天的招新一样,适合拍照。”图片里的光晕柔和,映照着他不经意的温柔。
他用傲娇又别扭的方式一点点靠近我,每一步都像是试探,却又步步为营,悄无声息地引导我,一点一点走出自己那层透明的壳。
自此,我心甘情愿地成为了清濑奏的“影子”。只要他需要,无论风雨,我都会出现。
他会用慵懒的语气发来消息:“去帮我买杯咖啡,记得加双份糖。”我便一路小跑,穿过校园,去他最爱的那家店,只为将还冒着热气的杯子递到他手中。他会把大包小包的戏服用纸袋装好丢给我,自己则双手插兜,漫不经心地走在前面,时不时回头催促一句:“快点,别磨蹭。”我则微笑着跟在他身后,将一切琐碎的跑腿、整理、接送都当成最幸福的日常。
有时候,他会赖在剧团排练到深夜,故意不坐公交,等我骑着单车穿过寂静的街道去接他。他会傲娇地坐上后座,双手轻轻环住我的腰,下巴偶尔轻轻搁在我的肩头,嘴里还嫌弃着:“你骑得太慢了。”回家的路上,风轻轻吹过耳畔,他身上的薄荷味与化妆品的味道混合在一起,像是一首只属于我们的夜曲。甚至于周末,他也会用“顺路”为借口,让我陪他穿梭于剧团和我家之间,像是在宣告,我的世界早已被他占据。
每一次,当清濑奏用指尖轻轻点我的胸口,语气里带着调侃和微怒,骂我“变态”“跟踪狂”,我却觉得那份责骂里藏着一丝纵容和依赖。他漫不经心地说“今天菜做的不错”,或是“你拍的照片勉强能看”,我的胸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悄融化,像冰封的湖面被暖阳温柔地照透,泛起一圈圈柔软的涟漪。那种被他认可、被他需要的感觉,像是一束光照进我最隐秘的角落,驱散了长久以来的孤独与不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