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,带着日式特有的严谨与担忧:“放弃东京的剧团资源,回去要从零开始,你真的不会后悔吗?”
我几乎毫不犹豫地在心里回答——不会!怎么可能后悔?我怎么会允许我唯一的仆人,从我的生命里逃离?我拼命努力,用三年的时间拼下了华国A大和日本艺术大学的双学位证书,就是为了能早一点回到他身边,把他牢牢攥在手心里。这三年,我白天泡在东京艺术大学的剧场排练,晚上对着华国A大的网课视频啃专业知识,连做梦都在背双语台词——左手攥着日本艺术大学的学位证,右手握着华国A大的毕业证,这两本证书,是我跨越山海回到他身边的底气。我咬牙坚持着,每一个孤独的夜晚,思念像潮水一样汹涌,每次排练结束,看着手机里那个红色的感叹号,我都想立刻买张机票飞回去。我只能用“再坚持一下,就能见到他了”来安慰自己。那段日子,每一分坚持都因为他的存在而有了意义。我告诉自己,忍到重逢的那一天,以后再也不分开。
直到班长在微信里说“林深身边好像有个小姑娘,挺照顾他的”,我握着手机的手瞬间收紧,指节泛白。那个傻子,居然敢在我不在的时候勾搭别人?我当时差点就订了最早的航班回去,可理智告诉我,不能冲动。我要让他主动回到我身边,要让他知道,谁才是他唯一该效忠的“公主”。
我立刻联系日本的合作媒体,让他们同步给华国的媒体发消息——清濑奏将携东京艺术大学剧团,回国开启巡演,首站就是他所在的城市。发完消息的那晚,我对着镜子反复练习谢幕的动作,黑色长发垂在肩头,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颤。我不敢承认,首演那天我有多忐忑,怕他不来,怕他来了,身边却站着别人,怕他已经找到了新的“公主”,有了别人要效忠。毕竟,他这个变态,总是亲昵地叫我“公主”,那种专属感让我既甜蜜又患得患失。
表演还没开始,我就躲在舞台幕布的缝隙里张望。剧场里坐满了人,可我一眼就看到了他——还是老样子,躲在离人群最远的角落,怀里抱着那台旧相机。看到相机的瞬间,我悬着的心突然落了地,连呼吸都轻松了几分。还好,他还带着相机,还愿意拍我。
演出时,我站在聚光灯下,念台词的声音比平时更用力,每个动作都刻意放慢——我知道他在拍,想让他把我最好的样子都定格下来。剧场里音响轰鸣,人声鼎沸,可我居然能清晰地捕捉到他按快门的“咔嚓”声,像心跳一样,坚定而热烈。烦死了,这个变态,居然能让我在舞台上分心。
谢幕时,我一眼就看到他抱着相机想偷偷从侧门溜走。我立刻脱下厚重的戏服外套,不顾化妆师的阻拦,朝着侧门跑去。我怎么允许?一定要亲手逮住他,不能再让他躲了。
“你的手机为什么打不通?你微信删除我了?”话一出口,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紧绷,心底的不安几乎要溢出来,他不会真的喜欢上了别的女孩,要抛弃我了吧?
他低着头,手指绞着衣角,一句话都不说。熟悉的沉默像根细针,扎得我心口发疼。我忍不住提高声音:“躲我的眼睛,躲我的问题,躲我们之间所有该说清楚的事!”眼眶突然酸酸涩涩的,三年的思念、担忧、委屈,全都涌了上来,我快忍不住了,怕再追问下去,眼泪会掉下来。
“算了。”我强压下心酸与疲惫,装作无所谓地转移话题。
幸好,翻看他的相机时,我看到他相机里的照片全是风景,没有别人。空荡的街道、飘落的樱花、璀璨的星空,还有……过去偷偷拍下的我。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,心里的憋闷消散了大半。我深吸一口气,压下眼底的湿意,给自己找台阶:“算了,把你的微信给我加回来!我们的账,慢慢算。”
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找二维码,指尖因为紧张而发颤,我嘴角忍不住上扬。加回微信的那一刻,我感觉心里的空缺终于被填满了。
“别傻站着了,我先回去卸妆了。”我自然地把相机递给他,指尖碰到他手背时,他居然想伸手拉我——虽然很快又缩了回去,可那一瞬间的动作,足够让我心跳加速。
“林深,你好像比以前勇敢了点。”看来,我的仆人也没那么不开窍,他心里,还是有我的。
第二天深夜手机铃声忽然响起,屏幕上跳动着那个刚加上的号码。是他主动打来的,这让我心头一动,带着一丝意外和窃喜。
接起电话,他的声音从那头传来,他的声音带着点怯生生的沙哑,像怕被我责备似的,尾音轻轻飘着。“清濑奏,当年你走之后,我的手机摔碎了。”我怔了一瞬,随即释然。难得他主动一回,那我便不追究他为何换了号码,又为何悄无声息地注销了微信。那些困扰我许久的疑问,似乎在这一刻都变得无关紧要了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难怪我一直联系不上你。”我轻声回应
电话那头的呼吸声轻轻传来,像羽毛拂过心尖。
我攥着手机,指尖蹭过屏幕上他的名字,终于说出那句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的话:“林深,我回来了。”不是短暂的演出,不是匆匆的过客,是真的回到这座有他的城市,再也不分开。
怕他又像从前那样沉默退缩,我赶紧趁热打铁,语速比平时快了些,却还是藏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:“林深,我明天下午有空。”
顿了顿,我报出那家早就查好的老北京火锅店,“我知道一家店,离剧院不远,冬天吃火锅最暖身子,你要不要来?”说完这句话,我盯着手机屏幕,连呼吸都放轻了,生怕听到“我没空”三个字。
第二天下午,我提前半小时到了火锅店,出门前,我对着镜子反复调整衬衫的领口,黑色长发用发绳松松束在脑后,连耳尖的碎发都梳理了好几遍。
选了靠窗的位置——能看到门口的方向,也能让他进来时第一眼就找到我。指尖反复摩挲着冰凉的柠檬水杯壁,杯壁凝着的水珠沾湿了指腹,我却浑然不觉,只盯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发呆:他会不会不来?会不会又像从前那样,躲在角落偷偷看我一眼就走?
直到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,我猛地抬头——林深站在门口,身上还沾着外面的雪沫,黑色外套的领口微微敞开,怀里抱着那台旧相机,目光在店内扫了一圈,最后落在我身上。
看到他的那一瞬间,我的心里仿佛掀起了一场无声的海啸,汹涌的浪潮拍打着心岸,海浪那么大,却听不到声音,没有人知道。
他是我仰望了那么久的月亮,一度以为再也无法触及,怎么一下子就被云朵温柔地遮住了呢?此刻,云散月明,一切又回到了原点。
我赶紧压下眼底的湿意,故意扬起嘴角,用惯有的轻快语气调侃他:“哟,‘变态’,来得挺准时。”我故作轻快地开口,想要掩饰心底的悸动。话刚出口,就看到他耳根泛红,像当年在社团招新时被我抓包偷拍的模样,可爱得让人心头发软。
他嘴角微微扬起,带着一点腼腆的笑意。我指了指桌上的柠檬水,“站那儿干嘛?过来帮我把这柠檬水加点冰,都快化完了。”其实我的手脚早就因为紧张和期待变得冰凉,指尖甚至有点发颤,可我不想让他看出我的慌乱,却要强装镇定,用琐碎的言语掩饰内心的波澜。
他顺从地走过来,伸手接杯子时,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背。他的手指还带着外面的寒气,冰凉的触感像电流似的窜过我的手臂,我下意识地缩了一下,耳尖瞬间发烫。怕他看出我的窘迫,我赶紧别过脸,嘴硬道:“笨手笨脚的,别洒了。”看着他抱着杯子转身走向服务台的背影,我才偷偷松了口气,指尖还残留着他手背的凉意,连心跳都快了几分。
火锅的牛油香慢慢在空气中散开,邻桌的谈笑声、服务员的走动声,都成了模糊的背景。我心里却像这沸腾的火锅汤底,翻滚着复杂的情绪——有失而复得的庆幸,有终于重逢的喜悦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。可更多的是轻松,是卸下了整整三年沉重枷锁的轻松,仿佛瞬间回到了大学时那个只有他和我的、简单纯粹的世界。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,一股暖流从心口涌向四肢,把手脚的冰凉都驱散了。原来所有的等待、所有的思念、所有的咬牙坚持,都在他走进这家火锅店、朝着我走来的那一刻,得到了最好的回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