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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遗弃的残骸（第2页）

他们没有立刻杀我。在确认东西到手后，他们像处理垃圾一样，将我塞进一辆没有牌照的车里，在城市的夜色中穿梭。最后，他们在一个熟悉的地方附近——沈修和顾凛公寓楼下的阴影里——将我像丢垃圾一样，粗暴地推下了车。

“滚回去吧，小残废。”刀疤脸最后丢下这句话，车子绝尘而去。

我蜷缩在冰冷的地上，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。身体的疼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，意识在模糊与清醒间徘徊。我知道我就在“家”附近，可这几步之遥，却仿佛隔着天堑。

……

另一边，沈修在接到顾凛“东西已交出，他们在放人”的消息后，就疯了似的冲回了家附近。他动用了所有关系，在周边区域像梳子一样搜寻，期盼着能第一时间找到我。他不敢想象我现在的状态，只祈求我还活着。

几个小时徒劳无功的搜寻后，绝望如同冰水将他淹没。他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，失魂落魄地走向公寓单元门，手里还无意识地攥着手机，屏幕上是我失踪前和他的最后一张合照。

就在他走近单元门时，他模糊的视线瞥见旁边阴影里，蜷缩着一团不成形的、像是被丢弃的垃圾的东西。空气中，隐隐飘来一丝……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……一种奇怪的、类似金属烧灼后的焦糊味？

他皱了皱眉，心底掠过一丝莫名的烦躁和……一种尖锐的不安。

他下意识地想绕开，脚步却不知为何死死钉在了原地。

某种可怕的预感，像冰冷的藤蔓，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，几乎让他窒息。

他慢慢地、极其缓慢地转过身，朝着那团阴影走近了两步。手机从他无意识松开的手指间滑落，“啪”地一声摔在地上，屏幕瞬间碎裂，那张合照也变得支离破碎。

借着楼道里昏黄的灯光，他终于看清了——

那不是什么垃圾。

那是一个人。

一个蜷缩着的、浑身布满污秽、血迹和可怕伤痕的人。那人一动不动，像是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。破烂的衣服几乎遮不住身体，裸露的皮肤上满是青紫、肿胀和焦黑的痕迹，尤其是那双手，十指肿胀，指甲缝里满是凝固的暗红和焦糊，眼皮上也带着诡异的、细密的血痕……

可是……那身形……那凌乱头发下隐约可见的、脆弱的脖颈线条……

沈修的呼吸猛地停滞了！

大脑一片空白，血液仿佛瞬间冻结。

他像是被一道惊雷直直劈中，僵立在原地，无法动弹，无法思考。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，只剩下他自己心脏疯狂擂鼓般的、几乎要炸裂开的跳动声。

几秒钟后，或者说，像一个世纪那么久之后——

一声极其短促、仿佛声带被硬生生撕裂的抽气声，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。

紧接着，是彻底崩溃的、带着无法置信和极致恐慌的、撕心裂肺的嘶吼，如同绝望的野兽发出的最后哀鸣，狠狠撕裂了傍晚宁静的天空——

“小钰——！！！”

他像疯了一样扑跪下去，膝盖重重砸在坚硬冰冷的水泥地上，发出沉闷的响声，但他浑然不觉。那双曾经总是温柔拂过我头发的手，此刻带着毁灭般的颤抖，悬在半空，竟不敢落下，生怕一碰，眼前这具残破的躯壳就会彻底碎裂。

“小钰……小钰！你看看我！我是沈修！哥来了……哥来了……”他的声音破碎不堪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绝望，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，瞬间汹涌而出，滴落在我肮脏冰冷的脸上。

他终于伸出手，小心翼翼地、如同触碰世界上最易碎的珍宝，轻轻拂开我脸上被血污黏住的头发，露出了我肿胀青紫、几乎变形的脸，以及眼皮上和手指上那些触目惊心、带着明显人为折磨痕迹的伤口。

确认的那一刻，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，猛地俯下身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、如同心脏被捏碎般的呜咽。他看到了那些远超他想象的、带着诡异残忍意味的伤痕。

恐慌，心痛，愤怒，自责……所有情绪如同海啸，将这个一向温润从容的男人彻底淹没。

他的世界，在这一刻，伴随着我如同被遗弃残骸般的模样，彻底崩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