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残烛与余烬（第2页）

他挣扎着想自己站起来，却因为失血、体力透支和情绪的巨大冲击，身体晃了晃，膝盖一软。

“顾凛哥——！”我惊叫。

下一秒，他高大的身躯，像一座被抽空了基座的山峰，毫无预兆地、直挺挺地向后倒去。

“砰——”

沉重的躯体砸在冰冷的地砖上，发出一声闷响。他的眼睛还睁着，望着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，瞳孔却已涣散，失去了所有神采。额上、手上的鲜血在光洁的地面上缓缓晕开，与他之前滴落的、属于沈修哥的血迹，渐渐融合在一起，不分彼此。

世界，在这一刻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。

我呆立着，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顾凛，看着那两滩渐渐汇流的鲜血，看着几步外盖着白布的推床……

“不……不……”极致的恐慌像一只冰冷的巨手，扼住了我的喉咙，夺走了我所有的声音和思考能力。我张着嘴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。

护士率先反应过来，冲上前检查顾凛的状况，急促地对着对讲机呼叫：“急诊三号走廊！病人家属晕厥，疑似失血性休克合并情绪性晕厥，需要担架和急救！”

杂乱的脚步声迅速逼近。更多的人影围了上来，遮挡了我的视线。我被挤到一边，背靠着墙壁，缓缓滑坐下去，如同顾凛刚才那样。

我看着医护人员熟练却匆忙地进行检查，将顾凛抬上担架床，快速推向另一个方向。我看着那扇曾吞噬了沈修哥的门依旧紧闭，红灯已灭，只剩下空洞的黑暗。我看着地面上那摊混合的、逐渐凝固的暗红色血迹，在惨白的灯光下，刺眼得如同地狱的图腾。

冷。无边无际的冷，从地砖，从墙壁，从空气中，钻进我的骨髓，冻结我的血液。

我抱住自己的膝盖，将脸埋进去，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，如同风中的落叶。

哥走了。

顾凛也倒下了。

鲜血，死亡，崩溃，晕厥……

一切都碎了，完了，被黑暗吞噬了。

只剩下我。

独自坐在这条冰冷、漫长、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医院走廊里。

被遗留在一片无声的、绝对的废墟之中。

黑暗从四面八方合拢，这一次，再也没有一丝光能透进来。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、属于顾凛那个方向的急救动静，和近在咫尺的、挥之不去的血腥味，提醒着我，这炼狱般的现实，还在继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