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认识!绝对不认识!”我猛地摇头,剧烈的动作牵扯到伤口,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,“他来别墅之前,我从来没见过他!他的动作……可能,可能只是他以前受过伤,自己处理多了,所以比较熟练……”
这个解释苍白无力,连我自己都难以信服。
顾凛没有立刻反驳,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沉沉地看着我,仿佛在欣赏我徒劳的挣扎和漏洞百出的掩饰。那眼神让我感到无所遁形,仿佛我心中所有关于沈修哥的秘密,都已被他洞察。
“是吗?”他最终淡淡地应了一声,不置可否。然后,他再次转向那个让我恐惧的核心问题,“抛开这些不谈。沈安,你老实告诉我,你觉得俞夏这个人……有没有什么地方,让你觉得……似曾相识?比如说,某些神态?某些小动作?或者……只是某种感觉?”
似曾相识……
小动作……
感觉……
每一个词都精准地踩在我的命门上。沈修哥即使努力伪装,但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习惯,比如思考时无意识轻叩手指的节奏,比如无奈时微微偏头的角度,比如专注时微微蹙起的眉心……或许在极度压抑下,仍会不经意流露。难道顾凛捕捉到了这些?
巨大的恐慌让我几乎无法呼吸。我死死咬住下唇,直到尝到血腥味,才勉强压下喉头的哽咽和几乎冲口而出的、关于真相的尖叫。
“没有……”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虚浮得像一缕游丝,却异常坚定地重复,“真的没有……顾凛,他就是个保镖,一个陌生人……我对他没有任何感觉,更不会觉得他像谁……”
我鼓起全部的勇气,抬起泪光朦胧的眼睛,看向他,试图让眼神显得真诚而困惑,甚至带着一丝被无端质问的委屈:“你为什么……突然这么在意他?是因为我那天喊错了吗?我真的只是疼糊涂了……我以后不会了,我保证……”
顾凛静静地与我对视。他的眼神复杂难辨,有审视,有怀疑,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,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……被我此刻狼狈哀求的姿态所触动的、属于“顾凛”而非“暴君”的、极其微弱的波动。
良久,他移开视线,重新踱回窗边,背对着我,看向窗外庭院里一成不变的精致景色。
“最好是没有。”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淡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,“沈安,你记住,你的眼睛,你的心,只能放在该放的地方。任何不该有的关注和联想,都是危险的,对你,对别人……都没有好处。”
他顿了顿,补充道,语气轻描淡写,却重若千钧:
“俞夏已经被调去负责外围仓库和夜巡了。那里‘条件’比较艰苦,也需要更‘专注’的精力。我想,他应该没那么多闲心,也没那么多机会,再让你产生任何‘错觉’了。”
外围仓库……夜巡……条件艰苦……
我的心脏狠狠一揪,为沈修哥可能面临的处境感到揪心的疼痛和担忧。但我不敢表露分毫,只能将脸埋得更低,顺从地应道:“……我知道了。”
顾凛没有再说话,也没有再回头看我。他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咖啡,喝了一口,然后放下杯子,径直走向门口。
“好好‘反省’。”他丢下最后四个字,拉开门,走了出去。
门关上,落锁。
我瘫软在床上,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耗尽所有心力的酷刑。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,紧贴着皮肤,带来一阵阵寒意。
顾凛起疑了。
虽然他没有确凿证据,虽然他似乎暂时接受了我的辩解,但他对俞夏的怀疑已经种下。那些关于“小动作”、“神态”、“熟悉感”的追问,像一把把悬在头顶的利剑。
他调走俞夏,不仅是为了隔绝我们,更像是一种隔离观察,甚至……是一种变相的“测试”或“惩罚”。
而我,在刚才那场沉默却惊心动魄的质询中,勉强守住了最后的防线。没有承认那份熟悉感,没有泄露沈修哥的身份。
但这能维持多久?
在顾凛那多疑而偏执的审视下,沈修哥的伪装还能坚持多久?
而我,在这日益缩紧的牢笼和随时可能降临的更大风暴中,又能支撑多久?
窗外,暮色四合,房间里的光线愈发昏暗。
那截缩短的银链,在昏暗中闪烁着冰冷微弱的光,像一道永恒的枷锁,也像一条指向未知且愈发险恶前路的、黯淡的引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