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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8 章（第1页）

日子一天天过去，像平稳流淌的河水。院子里的花花谢了又开，庭院的柿子树上挂了青果，又渐渐染上橙红。我们之间，自夏日祭那夜后，一切都不一样了，却又仿佛什么都没变。

我依旧巡逻，出任务，归来时总能看到她在廊下或院中，有时在看书，有时在摆弄花草，有时只是安静地坐着，等我。而我的脚步声，总会让她第一时间抬起头，眼睛亮起来，叫一声“炼狱先生”或更亲昵些的“杏寿郎”。

只是，我渐渐察觉到她眼底深处，一丝挥之不去的阴翳。那不像是对普通任务的担忧，而是一种更深沉、更无力的焦虑。尤其是在我偶尔提到总部近期动向，或是提到“无限城”这个只在柱之间流传的、关于鬼舞辻无惨可能藏身之处的模糊概念时，她的手指会无意识地收紧，目光飘向很远的地方，仿佛在凝视一个无可避免的、巨大悲剧的倒计时。

她没说，我便不问。就像当初她隐藏名字和未来一样，我尊重她的秘密，也明白有些重担，即使分担，也无法真正减轻。我能做的，只是更频繁地归来，更用力地将她拥入怀中，用我火焰般的存在感，试图驱散她周身的寒意，告诉她：至少此刻，我在这里。

所以，当那个和往常一样平静的、带着秋日凉意的晚饭后，我们沿着河堤散步，看着夕阳把河水染成熔金，她忽然停下脚步，仰起脸，用一种混合着决绝、忐忑、以及浓浓依恋的复杂眼神看向我，说出那句话时——

“炼狱先生……我们，成婚吧。”

我承认，我结结实实地愣住了。不是惊讶于这个请求本身，事实上，自夏日祭那夜起，我心中早已将守护她一生视为理所当然，而是惊讶于她选择在这个如此平常的时刻，用如此直接的方式提出来。没有铺垫，没有渲染，就像在讨论今晚的月亮很圆。

晚风拂过，带着河水的湿气和草木衰微的气息。我看到她说完后，脸颊迅速飞红，眼神开始慌乱地躲闪，像是后悔自己的冲动。她垂下头，语速极快地补充，声音越来越小：

“我、我是说……那个……邻居们好像……老是看见你出入我家……可能会有闲话……而且、而且我们既然已经……所以……当然！如果你觉得太快了，或者……或者你还有别的责任要考虑，或者……有别的人选……就、就当我没说过！”

她的声音到最后几乎细不可闻，头埋得低低的，耳根红得快要滴血。那副心虚又强撑的模样，像极了做错事试图找借口、却又知道自己借口蹩脚的孩子。

我心口那块最柔软的地方，被狠狠地撞了一下。所有的愣神瞬间化为无比清晰的、滚烫的暖流，冲上头顶。担忧？责任？别的选择？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！

几乎是下一秒，我洪亮、爽朗、不带一丝犹豫的笑声就冲破了河堤的宁静：

“哈哈哈哈哈！”

我笑得如此开怀，以至于惊飞了旁边芦苇丛中栖息的水鸟。在她惊愕抬头的目光中，我上前一步，双手用力按在她的肩膀上，迫使她看着我眼中毫不掩饰的、比夕阳更灼热的欣喜与笃定。

“这句话——”我收住笑声，但嘴角的笑意咧得极大，眼睛亮得惊人，“应该我来说才对！”

我看到她眼中积聚的慌乱和忐忑，像阳光下的雾气般迅速消散，被难以置信的惊喜取代。她的嘴唇微微张开，似乎想说什么，却发不出声音。

我继续，声音铿锵有力，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：“成婚！当然要成婚！不如说，我早就这么想了！只是怕吓到你，才一直没说！”这倒是实话，柱的未来太过不确定，我总想再多一点时间，让一切更稳固些。

“至于邻居的闲话？”我嗤笑一声，毫不在意，“让他们说去吧！我炼狱杏寿郎行事，何须在意旁人眼光！我和你成婚，是因为我想和你成婚，仅此而已！”

她呆呆地看着我，仿佛第一次认识我一样，半晌，才喃喃道：“……你、你还是之前那个打死都不肯表明心意之人吗？”

这句话让我笑得更厉害了。我松开她的肩膀，转而牵起她的手，紧紧握住。“表明的是心意，成婚是责任与决心！这是两回事！”我理直气壮地宣布，“心意确认了，责任自然要跟上！这才是炎柱该有的样子！”

或许是我的反应太过“痛快”，彻底打消了她的顾虑，她眼中最后一丝阴霾也消散了，转而亮起一种狡黠又好奇的光芒。她任由我牵着走，忽然歪了歪头，用一种打趣般的口吻说：

“那……既然要成婚，我可得好好考察一下未来夫君的‘实力’了。”

“噢！尽管考察！”我挺起胸膛，自信满满。

“首先，”她竖起一根手指，眼睛弯成月牙，“我想要一个带温泉的大宅子！很大的那种！可以随时泡温泉放松！”

带温泉的大宅子？我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鬼杀队名下的产业和我知道的几处温泉地。“没问题！交给我！”虽然可能需要些时间和金钱，但总有办法。

“其次，”她竖起第二根手指，表情变得有些微妙的好奇，“我很好奇……你们柱的收入到底怎么样？我得按照我们那边的……嗯，我家乡的标准算算，我们俩会不会被饿死。”

收入？饿死？

这个问题实在太过跳脱，让我又愣了一下。看着她一本正经、甚至带着点“商人”般审视意味的眼神，我忍不住又笑了起来。果然，她的思路总是这么与众不同。

“哈哈哈哈！饿死？怎么可能！”我拍了拍胸脯，火焰纹随之起伏，“主公确实说过，柱的开销无需顾虑，一切以斩鬼任务为先。报酬方面……具体数额我不太在意，但从未短缺过。足够日常用度、修缮武器、购买补给，以及……”我顿了顿，看着她，笑容里带了点促狭，“攒钱买带温泉的大宅子。”

我牵着她继续往前走，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，交叠在一起。我认真地、如同汇报任务般向她“交代”：“日常吃穿用度，足够丰厚。执行危险任务或有特殊需要，可以额外申请。我本人开销不大，积蓄应当还算可观。我们生活，以及未来可能有的……”我咳了一声，没继续说下去，但意思很明显，“绝对绰绰有余！放心吧！”

她听着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，最后忍不住“噗嗤”笑出声，靠在我胳膊上，肩膀直抖。“好啦好啦，知道了知道了，炼狱大人财力雄厚，那我不用担心饿肚子了。”

晚风温柔，河水潺潺。我们就这样牵着手，在渐沉的暮色中慢慢走着，讨论着一些听起来有些荒唐，比如温泉宅子的具体构造，却又无比真实的未来规划。

那些关于“无限城”的沉重阴影，似乎也被这寻常的、充满烟火气的对话暂时驱散了。至少在这一刻，我们拥有的，是彼此确认的心意，是对共同未来的憧憬，和一份足以让她“考察”通过（虽然标准奇特）的“财力证明”。

至于她那个“标准”到底是什么？管他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