盆彦羽有些窘迫,“家长总是操心过多。”
苏执卿难得地笑了笑,“我母亲也是。”
两人继续巡视工地,盆彦羽忍不住好奇:“那您。。。去相亲吗?”
“偶尔,”苏执卿的语气回归平淡,“为了安抚家人。”
盆彦羽想象不出苏执卿相亲的样子,那种公式化的场合,与他追求真实和温度的设计理念格格不入。
“您相信爱情吗?”话一出口,盆彦羽就后悔了。这问题太私人,也太突兀。
苏执卿却并未表现出不悦,他思考了一会儿,指着刚刚完工的建筑框架说:“我相信好的感情就像好的建筑,需要稳固的结构和用心的经营。外表再华丽,如果基础不牢,终将崩塌。”
这个回答很苏执卿,盆彦羽想。理性、严谨,却又蕴含深意。
——
周末,盆彦羽还是顺从了母亲的安排,回家吃饭见那位“张叔叔的儿子”。对方条件确实优越,投行精英,谈吐得体,但整个晚餐过程中,盆彦羽总是不自觉地将他与苏执卿比较。
张先生谈论的是股市波动和投资回报,苏执卿谈论的是空间感受和社区温度;张先生评价餐厅的装潢“昂贵气派”,苏执卿却会注意到一个角落的灯光是否恰当,座椅是否舒适。
“怎么了,小羽?菜不合胃口?”母亲关切地问。
盆彦羽回过神,“没有,只是想起工作上的一些事情。”
晚餐后,张先生礼貌地送盆彦羽回家。车上,他侃侃而谈自己的职业发展和未来规划,盆彦羽却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,他们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。
“听说你经营一家设计工作室?”张先生问,“很有情调的小事业。”
“不是情调,是专业。”盆彦羽不自觉地用了苏执卿式的反驳。
张先生不以为意地笑笑,“等我们熟悉了,可以帮你规划一下,小工作室如何发展成规模化企业。”
盆彦羽没有回应。她想起苏执卿对她的设计的尊重,即使是最初质疑她能力的时期,也从未轻视过她的专业。
回到家,母亲急切地问:“怎么样?张先生很优秀吧?”
“是很优秀,但不适合我。”盆彦羽平静地回答。
“你这孩子,眼光别太高!你都三十了。。。”
“妈,”盆彦羽打断母亲,“我的人生价值不该由婚姻来定义。我现在有热爱的事业,有想要追求的目标,这还不够吗?”
母亲愣住了,随后叹了口气,“妈只是希望有人照顾你,看你那么辛苦。。。”
“我不觉得辛苦。”盆彦羽拥抱母亲,“当我看到自己的设计从图纸变为现实,当我知道那些空间将会承载许多人的生活和记忆,那种满足感无可替代。”
回到自己的公寓,盆彦羽站在窗前,望着城市的万家灯火。她拿出手机,翻到苏执卿的号码,犹豫片刻,还是放下了。
她点开工作邮箱,开始撰写那份关于遮阳设施的详细方案。键盘敲击声中,她的心渐渐安定下来。
这一刻,盆彦羽清楚地意识到,她与苏执卿是同类人——他们都执着于创造有温度的空间,都相信设计可以改变生活。这种理解,远比任何浪漫约会都让她感到心动。
而城市的另一端,苏执卿也在工作室里修改图纸。他停下来,拿起手机,翻到母亲发来的下一位相亲对象的资料,只看了一眼便关闭了界面。
他走到窗前,望着与盆彦羽所见相似的夜景,不期然地想起她今天在工地上问的那个问题。
“您相信爱情吗?”
当时他给出了一个理性的回答,但此刻,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盆彦羽在老社区里认真观察的模样,在办公室熬夜修改方案的专注,在工地上灵感迸发时闪亮的眼睛。
苏执卿轻轻摇头,似乎想把这些画面从脑海中驱散。他回到工作台前,重新投入设计中。对他而言,建筑是更容易理解和掌控的领域,它们的结构清晰,逻辑明确,不像人心那样难以捉摸。
但不知为何,今夜的设计图上,悄然多了一抹温柔的曲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