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没有去处吗?
她脑中闪过万千思绪,那股说不清道不楚的感觉再次涌现心头。
她试探性地开口:“要送你去哪?”
他一愣,目光中闪过一丝迷茫,很快就打量着周围,指了指不远处可以躲雨的地方。
君攸宁没有动,看着他有些蜷缩萧瑟又有些迷茫的样子,仿佛与某一刻的身影重叠了。
她问:“你有地方去吗?”
他脸色微微发红,像是有些窘迫地低头,摇了摇头。
她抓紧了伞柄,她不想上次奇怪的、遗憾的心绪再一次复现,但她又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念头。
喉咙有点发紧,她试图理清自己杂乱的思绪。
或许是相似的天气,大抵她也曾怀揣着这样奇妙的心情。
一如那个年迈的身影,又像是对着当初那个茫然无措的自己,又或许是家中近来空荡的死寂,促使她不由自主地说出——
“我也一个人,你要和我一起吗?”
这声音很轻柔,轻柔得人耳朵软化,那声音又很坚定,在淅淋的雨中穿透可闻。像是一道钝斧,劈开了绵密的雨幕。
那一瞬间,他眼中掠过一丝微弱的光,仿佛看到了某种遥不可及的幻影终于具现在眼前。
他浑身一颤,鸢色的眼睛里,那片空濛的、几乎要与雨水同化的茫然被骤然击碎,取而代之的是似笑非笑、似哭非哭,带着一种更复杂、更刺痛的神色。
他低着头,庆辛对方看不清自己的神色,他试图让如擂的心跳稍缓,杂乱的思绪收敛。
面前的人却像是根本不想放过他。
她直接伸出了手,稚嫩的、好看的、显得有些狭长的、指节分明的——仿佛在邀请亲自踏入她的世界。
雨还在绵绵密密的下着,那声音如钝斧劈开雨幕,这动作却劈得不利落,就像是凌迟。
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,碰到棉花都会受伤。
明明是自己想要的、追寻了那么久的。
脑中却各种悲观的、恐惧的、残酷的、绝望的、崩溃的思绪在疯狂叫嚣。
他的右手,却不争气地、几乎是不假思索地、不听使唤地、无意识地,从湿透的衣袖中探出——仿佛溺水者扑向空气的本能。
但,就在指尖即将感受到那份温暖的刹那,脑中疯狂报警、他真的要幸福到忍不住融化停止的刹那,一种更剧烈的战栗攫住了他。
那只温暖的手,无比自然地挽上了他的指尖。
“走吧。”
她轻声说道。
长得好看、精致、怕狗、胆怯又畏缩、黑色蓬松的头发、好看的鸢色眼睛。
让她不由自主地幻视。
家人们,我好像捡到了一只猫。
孤独的奶奶捡到了茫然无措的宁宁,如今同样孤寂的君攸宁捡到了同样好看的猫猫。
君攸宁忍不住摇了摇头,发出一声喟叹。
这大概就是传承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