绿皮火车停在那里,车身上写着“人民铁路为人民”。车窗很脏,能看见里面的人影。车门打开,乘客像沙丁鱼一样往里挤。
李小军护着言颜,好不容易挤上车。车厢里更挤,过道上都站着人,行李堆得到处都是。汗味、脚臭味、烟味混杂,空气污浊。
他们的座位是靠窗的,李小军把行李放上行李架,用绳子捆好:“嫂子,您坐里面,我坐外面。”
言颜靠窗坐下。座位是硬座,木头椅背,铺着一层薄薄的垫子。对面坐着一对母子,孩子三四岁,趴在妈妈怀里睡觉。旁边是个中年男人,抱着个麻袋,在打瞌睡。
火车“呜——”地长鸣一声,缓缓开动。
窗外的站台向后移动,越来越快。扬市渐渐远去,变成一片模糊的景色。
言颜看着窗外。
田野,村庄,河流,山丘。一切都倒退着,像一卷被拉回去的胶片。这是1975年的中国,贫穷,但充满生机。田里有人在劳作,路上有牛车慢吞吞地走,村庄上空飘着炊烟。
“嫂子,您喝水。”李小军拧开汽水瓶盖,递给她。
“谢谢。”言颜接过,喝了一口。汽水是橘子味的,甜甜的,有气泡在嘴里炸开。
“您要是困了就睡会儿,得坐七八个小时呢。”李小军说。
“嗯。”言颜应了一声,但还是看着窗外。
火车“哐当哐当”地向前,穿过田野,穿过隧道,穿过桥梁。阳光从车窗照进来,暖洋洋的。对面孩子醒了,开始哭闹。母亲抱着他哄,哼着不知名的歌谣。
言颜闭上眼睛。
她想起三天前,她还在这趟火车上,从另一个方向来。那时她是原主,跳河自杀,高烧昏迷。再醒来,就成了她。
三天,发生了太多事。
结婚,签订协议,独守空房,星际直播,做衣服,收拾行李,现在又坐上火车,去一个陌生的地方,开始一段陌生的生活。
未来会怎样?她不知道。
但她有系统,有手艺,有在这个时代活下去的资本。
还有……顾屿深。
那个只见过两面,说过不到十句话的丈夫。
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?三年后,他们会离婚吗?还是会像他说的那样,“做真正的夫妻”?
不知道。
火车继续向前。
阳光渐渐西斜,车厢里暗下来。有人点起了煤油灯,小小的火苗在玻璃罩里跳动。
“嫂子,吃饭了。”李小军从包里拿出两个饭盒,是林秀云准备的:一盒米饭,一盒菜,有红烧肉,有炒鸡蛋,还有咸菜。
言颜接过饭盒。米饭已经凉了,但红烧肉还是温的,凝结着一层白色的油。她慢慢吃着,味道和母亲做的一模一样。
吃完,李小军去洗饭盒。言颜靠着窗,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夜色。
远处有零星灯火,像散落的星星。
“各位旅客请注意,前方到站:淮市。请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……”广播响起。
言颜坐直身体。
淮市,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