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王嫂子好。”言颜打招呼。
“哎呀,真水灵!”王嫂子笑起来眼睛弯弯的,“叫我秀兰就行。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,有啥事吱声。”
“谢谢秀兰姐。”
三人一起往外走。家属院的路是土路,昨晚下过雨,有些泥泞。路两边是各家的菜地,用树枝或竹竿围着,里面种着茄子、辣椒、豆角、西红柿,绿油油一片。有早起的军属在菜地里忙活,弯腰摘菜,或蹲着拔草。
“那是刘婶,她爱人是副营长。”张大姐小声说,“人挺好,就是嘴碎,爱打听事儿。你应付着就行,别往心里去。”
言颜看过去,是个五十来岁的妇女,正提着水桶浇菜。看见她们,直起腰,挥挥手:“张大姐,这是顾团长家的?”
“是嘞,刘婶,这是小言。”张大姐扬声说。
刘婶放下水桶走过来,上下打量言颜,目光像探照灯:“哟,真年轻!有十八没?”
“刚满十八。”言颜说。
“顾团长有福气啊!”刘婶啧啧两声,“这么俊的媳妇。小言啊,顾团长出任务去了,你一个人在家,有啥不习惯的就跟婶子说。”
“谢谢刘婶。”言颜微笑。
“谢啥,都是邻居。”刘婶又看了她几眼,才提着水桶走了。
走远了,王秀兰低声说:“刘婶人就那样,没坏心,就是爱打听。她家闺女跟你差不多大,还没对象,着急呢。”
言颜点点头,记下了。
服务社在营区门口,是栋平房,门头上挂着木牌:“军人服务社”。门口已经排了队,大多是军属,提着网兜,挎着篮子。
“今天有肉,每人限一斤。”张大姐说,“还有豆腐,不要票,但得早点抢。鸡蛋也有,但得碰运气。”
队伍慢慢往前挪。言颜观察着。
服务社里东西不多,但分类整齐:左边是副食,猪肉挂在铁钩上,肥多瘦少;豆腐用木板托着,水汪汪的;鸡蛋装在竹筐里,个头不大。右边是日用品:肥皂、牙膏、火柴、煤油。最里面是布匹和成衣,但种类少,颜色单调。
轮到她们了。
“张大姐来啦?”售货员是个年轻姑娘,扎着两条麻花辫,笑容甜甜的,“今天肉不错,肥的多。豆腐刚到的,还热乎呢。”
“来一斤肉,肥瘦相间的。两块豆腐。再要半斤鸡蛋,有吗?”张大姐问。
“鸡蛋没了,一早就抢光了。”售货员说,“要不您下午再来看看,说不定有。”
“那算了,就来肉和豆腐。”张大姐付了钱和票。
言颜要了一斤肉,一块豆腐,又买了盐、酱油、醋、火柴。看见有红糖,也要了一斤——用糖票。
“你会做饭不?”王秀兰问。
“会一点。”言颜说。
“那挺好。有些刚来的媳妇,连火都生不着。”王秀兰说,“我家那口子就爱吃面条,可我老做不好,不是软了就是硬了,你会不?改天你能教教我?”
“好。”言颜答应。
买完东西,三人往回走。路上又遇到几个军属,张大姐一一介绍:赵医生家属,孙营长家的,周指导员爱人……言颜一一记下名字和特征。
回到家属院,已经快八点了。张大姐说:“你先收拾,中午来我家吃饭。我蒸了馒头,炒个白菜,咱俩凑合一顿。”
“不用了张大姐,我自己做就行。”言颜说。
“客气啥,第一天来,哪能让你自己开火。”张大姐不由分说,“中午过来啊,我等你。”
说完就提着篮子回家了。
言颜回到三号院,把东西放好。肉用盐腌上,挂在阴凉处。豆腐泡在水里。调料摆进碗柜。
然后她开始打扫卫生。
其实已经很干净了,但她还是里里外外擦了一遍。桌子,椅子,柜子,窗台。地扫了,又拖了。被子抱到院子里晒,在阳光下拍打出细细的灰尘。
忙完这些,她坐在院子里的小凳上,看着那棵老槐树。
树干很粗,要两人合抱。树皮皲裂,像老人的皮肤。枝叶茂盛,投下一大片阴凉。有知了在树上叫,一声接一声,不知疲倦。
风吹过来,树叶沙沙响。
很安静,但又充满了生活的声响:隔壁孩子的哭闹,远处训练的号子,压水井的“嘎吱”声,菜刀切菜的“咚咚”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