隋朝大业十三年七月十五,深夜。
长安城外唐国公府别院。
李秀宁醒了。
头像被铁锤砸过,疼得睁不开眼。耳边全是雨声,噼里啪啦打在屋檐上,一声比一声急。她躺在一张硬床上,身下是厚棉褥,盖着素色锦被。手腕缠着白布,有药味。
她动不了,全身发软。可脑子却在翻腾。
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,硬生生塞了进来。
她是李秀宁,唐国公李渊的第三个女儿,二十三岁。三天前割了手腕,没死成。婚期定在十日后,要嫁给柴绍——关中柴家的嫡子,左骁卫大将军。母亲窦氏亲自操办,礼单都送进宫了。
可原主不愿嫁。
不是因为柴绍不好,而是这门亲事从头到尾都是交易。李家要拉拢柴家的兵权,柴家要借李家起势。她只是棋子,被按在婚床上等盖头掀开。
于是她选择了死。
刀口很深,血流了一地。被人发现时已经断气半刻钟,灌药救回来,人却一直昏着。
直到现在。
她不是原来的李秀宁。
她是另一个世界的李秀宁。二十世纪特种部队的队长,执行任务时遇上雷暴,一道闪电劈下来,眼前一黑,再睁眼就到了这里。
身体是弱的,心却是硬的。
她在脑子里默念呼吸节奏,三秒吸,四秒停,五秒呼。这是战前稳定心跳的方法。疼还在,但意识渐渐清晰。
门外有脚步声。
不是侍女那种轻飘飘的小步快走,而是沉稳有力的步伐,带着铠甲摩擦的轻响。那人停在门口,声音不高不低:“我来看望未婚妻,可方便?”
是柴绍。
她没答话。
手指悄悄掐进掌心,用痛感逼自己冷静。现在不能露馅,一点都不能。
侍女撩开帘子,低声回:“郎君稍候,小姐刚服了药,神志还不清。”
“无妨。”他说,“我就站一会儿。”
帘子又落下。
他没进来,站在外间,离床帐不过几步远。烛光把他的影子投在纱上,肩宽腿长,站姿笔直。
她闭着眼,听他说话。
“听说你这几日总念兵书?”他忽然问,“《孙子》《吴子》都翻烂了?”
她心头一紧。
原主以前最讨厌这些,连字都不愿多认。如今突然爱读兵法,难怪人生疑。
她轻轻咳了一声,声音虚弱:“郎君……听错了吧?”
“或许。”他顿了顿,“可人变了,声音也变。”
她没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