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别院,她立刻铺开羊皮纸。
炭笔快速画出地图:渭水沿线七个私渡点,三条运输线用不同符号标注,其中“黑三”线直通终南山腹地。
她在“庚七”船旁画了个圈,又在圈外画了两座山。
然后,在地图最上方写下“霍九楼”三个字,下面画了一条蛇形曲线。
马三宝拄着拐进来时,她正盯着“霍府”位置出神。
“你要动手?”
“现在不行。”她摇头,“证据不够。官盐流失、私运军械,这些事一旦告上去,必须铁证如山。否则反被扣个诬陷商贾的罪名。”
“那你打算怎么办?”
“从账入手。”她把一张新纸推给他,“你去打听各州县盐政记录。哪些地方申报缺盐,哪些地方库存虚报,哪些‘官引’签发却无货登记。”
“你是想……用账本打人?”
“账本最老实。”她冷笑,“钱怎么流的,货怎么走的,全在里面。只要数据够多,就能拼出真相。”
马三宝低头看着那张纸。
他忽然觉得,眼前这个女人不像公主,也不像书生,倒像个执刀剖鱼的屠夫——一刀下去,直取要害。
“我腿伤没好,走不远。”他说。
“不用你亲自跑。”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木盒,打开,里面是几枚铜牌,“拿这个去联络长安南市三家药铺,掌柜会帮你收消息。每五日汇总一次,送到这里。”
马三宝接过铜牌,指尖发颤。
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——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写奏章死谏的太学博士了。
他要开始干一件真正能救人命的事。
他咬牙点头。
李秀宁站起身,走到窗前。
外面天色微亮,远处传来鸡鸣。
她盯着地图上的“黑三”线,声音压得很低。
“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。这次,我要让他知道,谁才是真正的猎手。”
马三宝伏案开始写第一份密报。
笔尖划过纸面,发出沙沙声。
李秀宁没再说话。
她把炭笔夹在指间,一下一下轻敲桌面。
突然,她停下动作。
手指转向地图右侧一处废弃渡口。
那里本该无人经过,但她记得——昨晚那艘“庚七”船,返程时曾在此停靠十七息。
十七息,不够装卸。
但足够交换一封信。
她瞳孔缩了一下。
笔尖重新落下,在渡口旁画了个小叉。